镜中人物：未来海战场的「水下猎手」

──东海舰队某潜艇艇长华明      

华明说：「潜艇是百人一杆枪。每个职手的技能都练精了、练强了，把组成战斗力的每一环链条连通了、卡紧了，这样，潜艇才能成为令敌生畏的『水下杀手』。」

初春，某海域，一场立体反潜实战化训练拉开帷幕。空中，飞机盘旋；海面，战舰游弋；水下，「蛟龙」出没。一艘潜艇悄无声息地抵近反潜防线，潜伏在预定突击点等候战机。

「速潜！」随着艇长的口令，战斗警报陡然响起，潜艇快速下潜至攻击深度并准确占领攻击阵位。「1号、2号发射管准备--放！」两枚鱼雷呼啸而出。两声巨响后，该艇悄然撤离阵地，隐匿在深蓝之中……

指挥这场深海突击的，是东海舰队某潜艇支队潜艇艇长华明。这是他入伍24年来，参与完成的数十项远航战巡、武器实射、中外联演等重大任务中的又一次精彩亮相。华明说：「作为潜艇艇长，我的使命在大海深处。在深蓝色的大海中，我流的每一滴血也都是深蓝色的。」

「旱鸭子」军校毕业10年成艇长

华明的手机铃声很特别：声呐，是他在一次对抗演练中被对手反潜兵力锁定后录下来的。声音尖利，穿透力很强，听起来很刺耳。

「声呐是潜艇在水下隐蔽的天敌，听到声呐敲击声音，就像听到对手在呼吸。在岸上用声呐回音作为手机铃声，就是要提醒自己绝不能放松警惕，时刻准备打仗！」他说。

1991年，高中毕业后，华明从江苏常州的一个乡村入伍，成为海军的一名鱼雷兵。这个「旱鸭子」，第一次见到大海时，便立志这一生要把自己的生命融入大海。

当兵第二年，华明第一次随潜艇出海。看着艇长把着潜望镜，了望海况，看上去特别潇洒。听着艇长镇定从容地下达口令，觉得十分威武。于是，他的心里萌发了一个梦想：「我一定要当艇长，让中国的潜艇巡航在大洋深处。」

上军校是当艇长的第一步。1994年8月，华明考上海军某学院。面临的第一道难关，就是英语，每次测试总是排在倒数几名。

「我想当英语课代表！」华明的请求，让英语老师愕然。其实，他只想用这个办法，「逼」自己闯过这一关。跟在老师后面跑，牛津字典随身带，甚至说的梦话都是英文对白……生性好胜的华明，靠着这股永不言败的虎劲，不仅通过了国家英语四级考试，还获得学校的全优奖学金。军校毕业那年，华明给自己定下目标：用10年的时间当上艇长。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毕业前的一次实习对抗演练中，这个全优生却在新装备面前显得手忙脚乱，导致目标位置解算延误。分秒之间，他所在的潜艇瞬间从攻击者变成了被攻击者。

毕业分配更是让华明心里五味杂陈：同一学校同期报到的同学都是实习部门长，而他自己却是观通部门所属的实习指控长。

「想当艇长，全艇任何一个岗位都可以是起跑线！」时任艇长盛志强的一句话点醒了华明。在潜艇部队，有一句广为流传的谚语：「学不完的潜构、刮不完的铁锈是潜艇兵永远毕不了业的功课。」为了啃下潜艇构造这块硬骨头，每个周末，华明带着几个馒头、一壶水，外加十几本培训笔记，泡在潜艇里面，一呆就是一整天。半年后的又一场实兵演练，被战友们称为「活管路」、「活电路」的华明，在指控长的岗位上创造了同时解算数个目标的纪录，而这个纪录，10多年来无人能破。

2008年10月，华明被任命为某潜艇实习艇长。梦想成真，这与他当初设定的时间，正好10年。任艇长以来，华明带领艇队完成了远航战巡、武器实射、中外联演等数十项重大任务。

潜伏深海敢于打仗善於打仗

儿时的华明，是村里的「孩子王」，别看他个子小，却能号召伙伴挑战邻村的孩子，打得他们招架不住。这种好斗，始终潜伏在他骨子里。对于打仗，他同样有着近乎偏执的喜好。

为了提高潜艇的隐蔽性，华明深入研究世界海军强国反潜战法战例，深入研究，不断找出规律和对策。
一天深夜，华明围绕如何突破水下防线冥思苦想：「能不能通过XX方式进行突破？」这一大胆想法让他兴奋不已，顾不上已是凌晨一点多钟，他急匆匆敲响了支队长胡武波的房门。

胡武波当过艇长，思想开放，观念超前，性情豪爽。几年来，他与华明一起共同执行了3次重大任务，细心观察下，他发现华明身上所具有的好学、爱动脑筋，以及前瞻性、大局观等潜质。爱才、惜才的胡武波，着力把华明培养成为一名军事指挥员。

有了这个基础，华明的许多想法，即使尚不成熟，都可以和胡武波一起探讨。这次也是这样，两个人坦诚相见，一直谈到天亮，华明的想法得到初步验证。就是凭着这股劲头，华明先后摸索出8套新战法被推广应用。

藏得住，是潜艇作战的前提，先敌攻击，才是打赢的关键。

担任艇长以来，华明感到鱼雷发射准备耗时长，束缚了战斗力。

华明说：「对潜艇来说，早一秒出手就多一分胜算。」他在想，能不能打破常规，找到一条新的路子呢？多少个不眠之夜，他埋首相关战术条令，求教保障专家、支队领导和有关技术人员，结合训练反复模拟推演，创新鱼雷发射准备模式，极大地提高了潜艇海上快速反应能力。

近三年，华明多次率艇参加海军、舰队组织的实兵实弹演习，成功发射多型多枚雷弹，全部准确命中，多次受到上级通报表彰。

某年初春，中外海上联合演习在黄海海域进行。一天清晨，4艘外方大型反潜舰与1架反潜直升机，在一个狭小的海区内「围猎」一艘中国潜艇。
演习导演部根据兵力、装备和实战经验对比，给出了潜艇被发现概率：99%。然而，面对这1%的可能，华明没有放弃。

「这群老猎手，按常规出牌很难突出重围，唯有出奇制胜，才能扭转形势。」华明大胆选择了水声环境最复杂、也是操纵潜艇难度最大的阵地隐蔽起来，果断指挥潜艇利用水下噪音掩护，实施逆向突破，成功穿透外军的「天罗地网」。

经过严格的数据比对，导演部公布结果：华明率艇在有效突防基础上，创下了一场演练10次先敌攻击的纪录。

为官兵们插上血性的翅膀

作为艇长，执掌着价值巨大的装备，身系着近百名官兵的性命，肩负着铸造水下利剑的重任，压力可想而知。
华明说：「潜艇是百人一杆枪。每个职手的技能都练精了、练强了，把组成战斗力的每一环链条连通了、卡紧了，这样，潜艇才能成为令敌生畏的『水下杀手』。」
2008年底，刚刚走马上任的华明首次率艇在某海区训练，就遇到了突发事件。当潜艇在水下潜航时，机械突发故障，一名艇员应急处置不当，错过最佳排故时间，导致潜艇不得不浮出水面，最终经过数小时全力抢修，训练任务才得以继续进行。
如果这是在战时，那还了得？华明心一惊。

仗怎么打，兵就怎么练；平时训练心软，战时就会心痛。华明给自己立下带兵准则。不管是军事比武还是文体活动，只要是竞赛，他都要求艇员立下夺第一、争金牌的「军令状」。

一次，副艇长带队获得支队潜艇共同科目大比武团体亚军，兴冲冲归来，没想到，迎接他们的是华明的一盆冷水：「不就是一个第二名吗，有什么好高兴的？战时的话，你们已经被敌人消灭，还回得来吗？」

正是这种「见红旗就扛、见第一就争」的敢打必胜的信念，使得华明所带的艇队连续3年被舰队表彰为军事训练一级团单位、连续4年被评为基层建设先进单位，连续2年摘下支队全艇比武团体桂冠，3次荣立集体三等功。

「作为一线部队的官兵，如果没有舍我其谁的血性，维护海洋权益就是一句空话，必须强化战斗精神培育，加强血性储备。」从新兵分到部队的第一天起，他们就依托类比训练中心，常态组织舱室灭火、损管堵漏、脱险救生等「生命课题」训练，让官兵在生与死、水与火的历练中锤炼军人的血性。

华明所在的艇员楼，「在航就能远航，远航就要能战」、「训练、训练、再训练，准备、准备、再准备」等标语随处可见。他说：「对潜艇部队来说，出航就是出征，下潜就是战斗。只有为官兵们插上血性的翅膀，变『码头备战』为『海上待战』，才能捍卫国家的海洋权益。」

一次，中国海军舰艇编队在某海域进行联合攻防演练，引来某国舰艇的跟踪监视和抵近侦察。华明却暗自兴奋：「既然对方自己送上门来，我们何不迎『敌』而上，趁机拿它练练兵、磨磨刀？」

华明迅速调整训练方案，指挥潜艇采取多种战术动作，隐蔽抵近对方军舰，进行了长时间的水下较量。

「潜艇兵常年战斗在海平面下，但目光必须要超越海平面，聚焦未来海战场。」这是华明写在随身带的笔记本扉页上的一句话。翻开这本笔记本，外军潜艇性能战法和事故剖析不断出现。他说，作为一名现代军事指挥官，无论战场在何处，都必须有全球视野。


华明喜欢看书，尤其是军事方面的书籍。从当副艇长起，他就开始订阅《舰船知识》、《现代兵器》等杂志。看书时，他手里握着两支笔：红笔圈画前沿资讯、观点和知识，黑笔记录疑惑、思考和心得，书的留白处总是写得密密麻麻。

每次训练归来，从海底浮上水面，华明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点上一根香烟，美美地吸上一口。呼吸着大自然的空气，放开喉咙唱上一曲他最喜欢的《北国之春》，这个时候的华明，目光变得柔和。(编注：本文由香港《镜报》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