删除谷歌隐私链接： 劣迹应被遗忘？

欧州最高法院数周前裁定，搜索引擎巨头谷歌应该按照个人要求删除包含私人信息的链接。这一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判决不仅凸显出遗忘的人类本性和永久的电子记录之间的冲突，还反映出美国法院和欧洲法院对隐私权的不同看法。

The European highest court ruled several weeks ago that Google, the search engine should comply with individuals’ request to remove links to websites that contain their personal information. The landmark ruling has not only highlighted the conflicts between the forgetfulness of human nature and the permanence of electronic records, but has also reflected different privacy views between American and European courts.

[大中报张焕然报道] 据《纽约时报》报道，麦凯奥（Eoin McKeogh）深知从互联网上抹掉一个记录有多难。

麦凯奥是一名大学生，在一个爱尔兰计程车司机于2011年在网上上传了一段错误指认他不付车费就跑的视频后，他就和谷歌、Facebook和雅虎等网站打起了官司，要求这些网站删除相关视频。据麦凯奥称，事发时他身在日本，这段张冠李戴的视频令他饱受嘲笑。

虽然原始视频是拍摄于很久之前，但麦凯奥仍在继续要求法庭下令删除这些电子记录。除了麦凯奥，目前还有成千上万的欧洲人也在想方设法删除他们在互联网上留下的记录。

在法国，一位母亲最近试图从网站上删除其十几岁的女儿衣着暴露的照片。在罗马尼亚，一名女性试图删除她在网上的离婚记录。在英国，一位前政客想要删除一本他认为是对其进行诽谤的图书的谷歌链接。

在欧州最高法院上月做出一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裁决，要求搜索引擎巨头谷歌和其他搜索引擎公司考虑个人提出的有关删除侵犯他们隐私的链接的要求后，许多欧洲公民立即开始采取行动。

据知情人士称，在欧洲最高法院做出裁决后的短短数日里，就有大约1,000名欧洲公民要求谷歌删除相关链接，其中大约半数人有刑事犯罪记录。在要求谷歌删除链接的人士中，包括一名演员要求删除涉及其与一名未成年少女的绯闻的文章，还有一名医生要求删除涉及其的负面评论。

搜索引擎公司在回应这些要求时将面临巨大的挑战。仅在上个月，谷歌就独自处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2300万宗有关删除有版权保护内容的链接的要求。但是这些要求大部分都是自动处理，同时解决的问题也很简单，例如删除盗版电影的链接。

但是处理欧洲公民提出的删除链接要求要复杂的多，因为其可能需要更多的员工去应对不太明确的决策。目前，谷歌已经为要求删除链接的欧洲公民提供了一个网上表格，该公司还表示，其打算创建一个咨询委员会，以促进对这些问题进行公开对话。

虽然欧洲最高法院的裁决似乎是初次尝试行使所谓的“被遗忘权”（right to be forgotten），但实际上在进入数字时代后，欧洲在保护个人权利的问题上一直坚持积极立场。欧盟的每个国家都有数据保护机构，其公民可以申请清除他们的网上记录。

欧洲最高法院的裁决是源自西班牙用户Mario Costeja González的投诉，他指称只要在谷歌上搜索他的名字，就会出现与其债务相关的资料，即便其债务已经清偿，但仍然能够通过谷歌链接从一家西班牙报纸的网络版上看到数年前的相关报道。Costeja因此要求谷歌删除相关的链接。身为律师的Costeja González称，他从来都不担心自己在网上的形象，而是担心相关内容会对他的工作造成影响。他同时强调称自己一直支持言论自由。

但是科技行业认为相关裁决会阻碍网上的信息自由流动，并且对于那些想要掩盖过去劣迹的人来说堪称胜利，其中包括恋童癖者、腐败政客和无良商人。

谷歌执行总裁施密特（Eric Schmidt）最近就该裁决发表评论时称，这件事简单来说就是“被遗忘权”与“知情权”之间的冲突，谷歌认为打破这种平衡是大错特错。

罗马尼亚公司Indaco Systems运作的一个网站专门发布政府公布的罗马尼亚法庭审讯文件，该公司在今年已经收到数百宗公民投诉，因为当事人担心公众会获取涉及他们的法庭文件。其中有许多投诉都是来自欧洲最高法院做出裁决后。

Adrian Nicolaide律师认为，对于信息，要么就是公开的——人人都可以访问；要么就是不公开的——公众无权访问。

欧洲最高法院的这一裁决亦反映出美国和欧洲对隐私权的不同见解，由于美国政府的大规模网络监控行为被曝光，人们对美国科技公司产生了深深的不信任感。

法国数据保护机构主席佩罗廷（Isabelle Falque-Pierrotin）称，法院裁决“与我们识别的社会趋势相呼应，即个人希望掌控自己的网上生活。”据佩罗廷介绍，法国数据保护机构每年都会接到大约2,000宗要求删除网上链接的个人投诉，而最近的裁决也几乎立即影响到相关的投诉。

佩罗廷称，虽然现在就说法院裁决会导致相关投诉自动增加还为时过早，但是她已经惊讶地发现一些当事人提到该裁决。

但是，一旦有争议的内容出现在网上，想要将其彻底清除绝非易事。在麦凯奥的案件中，虽然一名爱尔兰法官下令科技公司删除相关视频的标签、链接和其他可以对其进行访问和查看的途径，但这段视频仍然可以在网上找到。

都柏林法官皮尔特（Michael Peart）在裁决书中指出，麦凯奥的要求很复杂，法庭并没有魔术棒，伤害已经造成，不可能进行改变。

欧洲人一直以来就很重视个人的隐私。早在1867年时，法国作家、《基督山伯爵》的作者大仲马 (Alexandre Dumas)与他传闻中的情妇、年轻的美国女演员门肯（Adah Menken）拍摄了一系列露骨的照片。在一些照片中，门肯穿着内衣与大仲马相拥。当其中一些照片被刊登后，流言蜚语也随之而来，因此大仲马诉诸法国法院，希望拿回这些照片。

在1867年，法国法院裁决“隐私权”重于摄影师的财产权，并下令将这些照片卖回给大仲马。但是，直到今天人们仍能在网上看到这些照片。

耶鲁大学法律教授惠特曼（James Q. Whitman）在有关欧洲和美国隐私政策的研究报告中称，在欧洲隐私与个人荣誉紧密相连。欧洲人认为个人的不堪过去被公开传播，可能会破坏个人的荣誉感和社会地位，而美国的隐私法并不是真正致力于以相同的方式保护个人的荣誉或社会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