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再现：国际学者眼中的维族再教育运动（上）

 

 

 

在每个星期一的早晨，新疆吐鲁番鄯善县各地的村民都会聚集在一起举行升旗仪式，当阳光洒满附近的大片葡萄园时，他们会吟唱爱国歌曲，聆听当地领导人的讲话。

 

在鄯善县的村民中有许多都是维吾尔族，这些生活在中国西部新疆偏远地区的维族穆斯林一直被指崇尚激进主义，因此中国当局正试图通过再教育运动向他们灌输爱国主义。

 

这场旨在对少数民族的思想和宗教信仰加以约束的再教育运动已经在政府的重压下持续多年，其是在中国当局高举的“根除极端主义”的旗帜下进行，其领导者是一名曾为当局在西藏扼杀异议出谋划策的新任地方领导人。

 

维族再教育运动的目的是重塑被中国当局认为有激进嫌疑的人群的思想，这个群体包括定期祈祷，学习伊斯兰教义，或有家人生活在穆斯林国家的人。在维族再教育运动如火如荼进行的同时，中国当局亦在本周公布了新修订的《宗教事务条例》，这些重点聚焦于“遏制极端”和“抵御渗透”的新条例将于明年年初开始施行。

 

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中国在全球治理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并且一直坚称尊重公民权利，但是，鄯善县每个星期一早晨举行的升旗仪式却让人们得以一窥中国当局在过去一年里是如何想方设法在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新疆地区实现政治服从。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中国当局正在重新启用一些曾在数十年前帮助共产党掌权执政，和对国民加强思想意识形态控制的手段。

 

在每个星期一的早晨，鄯善县的所有村民不但要唱国歌，还要唱像《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等七十年前的革命年代歌曲。在一些情况下，他们还会被要求保持安静，以聆听其他一些长期缺席后再次参加升旗仪式的村民、邻居和朋友演唱这些歌曲。在这些村民所在的地区，当局正以更尖锐的方式开展根除极端主义计划，秘密实施的再教育运动已经引进足够的人口，并导致一些规模较小的维吾尔社区出现明显的人口差距。

 

在接受灌输式再教育的村民中有许多是男性，他们会被安置到被称之为“培训中心”的地方，在那里花上数周乃至数月时间反复背诵政治口号，进行学习并证明自己对中国绝对忠诚。参加再教育虽然不收费，但这些村民在接受民族团结和感恩中国母亲的教育期间，却无法与家人和朋友见面。

 

共产党领导的中国一直要求国民将忠于国旗放在宗教信仰等其他事物之上，这些村民只有充分证明自己会对中国保持政治忠诚才能回家。

 

曾在升旗仪式上聆听他人讲话的当地维族高中生Huriyat（化名）称，一个参加完再教育的村民回来后称他研究了共产党为当地居民所做的事情，以及人们为什么应该对祖国心存感激。Huriyat在接受《环球邮报》采访时，家中正在重建一堵砖墙，他回忆称那个参加过再教育的村民曾在公开讲话中指出共产党在当地安装了路灯，铺设了道路，为当地居民做了很多好事，并且这些话似乎都是他的肺腑之言。

 

这些话也是中国当局想要听到的话。中国政府渴望将其发展模式引入到该地区，并为维族居民提供了大量新屋补贴，比如鄯善县的村民就可以享受到这一补贴。此外，维族青少年也可以前往新疆的各个城市以及其他地区免费上学。

 

展示恐怖军事实力

批评人士称，维族再教育运动是一种社会再造方式，与毛泽东时代的文革动乱时期中所使用的策略类似。

 

据《环邮》获悉，当地政府列出了一长串被认为有潜在风险的个人特征和行为，并以此决定哪些人需要前往“培训中心”接受再教育。一些在手机里存有被视为违禁品的宗教宣讲材料的人士，曾经访问过外国网站的人士，曾经前往穆斯林国家旅行或学习的人士，乃至穿着太过保守的人士都在此列。

 

北京一直担心叙利亚和阿富汗等地的维族人会促使中国国内的维族穆斯林变得更加激进，在叙利亚有一些维族人加入了伊斯兰国(Islamic State)恐怖组织，在阿富汗更有一些维族人因为涉嫌恐怖主义而被关进了美国设在古巴关塔那摩的军事监狱。

 

为此，中国政府在新疆展示了恐怖的军事实力，而这也导致该地区的形势变得更加严峻。在当地的高速公路上，一辆接一辆军车不断驶过；在街道上不时可见手持突击步枪、手枪和黑色长矛等武器的警察。中国当局还在当地新雇了大量安全工作人员，仅在今年头七个月发布的相关招聘职位就超过53,000个。此外，维族人外出旅行、购买燃料或进入清真寺时都必须提交身份证。

 

再教育运动虽然是秘密实施，但却让许多维族人感到不安，因为哪怕只是谈论相关问题都有可能带来麻烦。当地一名老人就向《环邮》表示：“请不要问这些问题，谈这些会有麻烦。”实际上，在此前不久《环邮》一名驻亚洲记者就曾在新疆西部的莎车县被中国国家安全部门扣押，报社的一台笔记本电脑也被没收了12个小时，当局坚称该名记者违反了中国法规，在进入该地区前没有获得政府许可。

 

隔离接受再教育

在今年4月，仅是阿曼夏村就有80到90名男子被带走，24岁维族女子Miryam（化名）的丈夫也在其中。

 

阿曼夏村位于一片被沙漠和尖锐的砂岩山环绕的狭窄绿洲中。在这片干旱的土地上阿曼夏村堪称肥沃的天堂，当地有大片葡萄园，在葡萄成熟时会被晾晒成葡萄干。这个小村庄的人口只有4500人。

 

Miriam和丈夫育有两个幼子。最近，Miriam和她的父母以及公婆都在一个长方形建筑工地里做工，他们的工作是堆砌一道道留有通风孔的砖墙。

 

对于Miriam来说，丈夫不在的收获季节困难重重。Miriam最后一次看到丈夫是在今年4月10日，那天，村委会打电话叫这名26岁的穆斯林男子立即去办公室，于是他骑上摩托车便出发了，可这一去他就再也没有复返。

 

Miryam 只被告知对其丈夫没有庭审，没有法院裁决，也没有正式指控。Miryam称，丈夫失踪后家里的日子很艰难，孩子们总是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她只能告诉他们等到葡萄成熟时他就会回来。可是现在葡萄已经熟了，她的丈夫仍然不见踪影。

 

住在Miryam家隔壁的一名女子也在独自晾晒葡萄，她的丈夫是在今年4月13日消失。但是，她们两人的丈夫并不在同一个地方，据Miryam称，隔壁女子的丈夫是在一个类似学校的设施里，并且每月都可以和家人进行简短的远程视频通话。Miryam认为自己的丈夫是被关在县拘留所里，但她对此并不确定，因为她至今没有和丈夫通过话。（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