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黄马甲”抗议者都是哪些人？为何说抗议远未结束？

 

《环球邮报》12月4日报道称，法国“黄马甲”运动已经进入第三周。自11月17日爆发抗议活动以来，被世界视为浪漫之都的巴黎已是面目全非。穿着荧光“黄马甲”的抗议者们纵火烧车、打砸商店，甚至与警察暴力对抗，至今已造成数百人受伤，据法国媒体称，这是法国50年来爆发的最严重暴力骚乱。

 

* 12月4日（星期二），法国政府做出让步，宣布暂停上调燃油税的举措，将其推迟6个月，并于冬季期间暂缓调涨电费及瓦斯费。法国政府计划上调燃油税于今年11月引发了全国性抗议活动，其中包括上周末在巴黎发生的大规模骚乱。

 

* 法国总理菲利普（Edouard Philippe）12月4日在发表电视讲话时表示，政府将暂停上调燃油税，（包括燃油税在内的）三项原油税上调计划将推迟6个月。为减少排放推广清洁能源，法国政府今年决定上调燃油税，每升柴油上涨7.6欧分，每升汽油上涨3.9欧分，政府原计划从明年1月起继续上调燃油税，以增加国库收入。菲利普在电视讲话中称“没有任何税值得置国家团结于危险之中”，而就在三周前，他还坚称法国政府不会改变既定政策。

 

* 身穿标志性荧光“黄马甲”的抗议者在11月4日继续封堵多个油库，许多抗议者都坚称他们的战斗远未结束。

 

“黄马甲”抗议活动的导火索是什么？目前席卷法国的“黄马甲”抗议浪潮始于今年11月17日，导火索是法国政府计划从明年1月开始上调燃油税，以增加国库收入。在抗议活动爆发的第一天，有一名示威者丧生,另有227人受伤。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全法国有数十万人参加了规模更大的抗议活动，在12月1日至2日的周末，“黄马甲”抗议活动升级为严重骚乱，一些抗议者开始进行破坏、纵火和抢劫。

在首都巴黎市中心，有暴徒破坏附近商店橱窗及汽车，纵火烧车及建筑物，在著名地标凯旋门涂鸦并击碎放置于凯旋门内部、象征法国的玛丽安娜像，并与防暴警察爆发激烈冲突，引发法国自2005年以来最严重的城市骚乱。警方当天发射催泪弹及水炮驱散暴徒，冲突造成至少133人受伤，包括23名警察，另有421人被捕。“黄马甲”抗议活动至今已在全法范围内造成3人死亡，263人受伤。

 

“黄马甲”抗议者的诉求是什么？“黄马甲”抗议活动最初只是反对政府上调燃油税，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无论是左翼还是右翼的工人阶级抗议者都开始发出一连串抱怨，他们指责马克龙（Emmanuel Macron）领导的法国政府没有采取足够措施帮助他们减轻生活成本过高而带来的压力，对普通百姓面临的问题漠不关心。


“黄马甲”抗议者没有正式的领导人和成员，也没有提出明确的要求。但是，有10名抗议者代表曾在Journal du Dimanche报上发文要求和政府进行谈判。这些抗议者代表呼吁政府立即冻结燃油税，取消更为严格的车辆检测新规和比例代表制选举制度，而这将会有利于包括极左翼政党和极右翼政党在内的小党派。

 

“黄马甲”抗议者都是什么人？据法国社会调查机构及媒体的大量调查显示，“黄马甲”抗议者大部分是生活在大城市郊区以及乡村地区的居民，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中低收入的受薪人员、工人、农业经营者和卡车司机等，他们需要时时纳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生活质量下降，实际收入减少。据法国统计与经济研究所（法国官方统计机构）统计，在2008至2016年间，法国家庭的实际购买力下降了1.2%，而这一下降对于中间阶层、中产阶级的影响更为明显，究其原因主要是和社会分摊金与税务的比重上升有关。这既是经济不景气的结果、也是法国为维护其社会福利措施而不断增加分摊金造成的。对于这些人而言，马克龙上台后不但没有兑现减税承诺、还不断上调燃油税等税项，从而导致他们的交通开支出现上涨。

 

抗议者为何要身穿“黄马甲”？按照法国法律，司机在碰到紧急情况需要在路边停车检修时，必须穿着这种黄马甲。对于工薪阶层抗议者来说，这种黄马甲既方便获得，同时也代表着他们对开车群体的关注。

 

12月4日，法国政府宣布暂停上调燃油税的举措，将其推迟6个月，以期藉此缓解抗议活动。法国总理菲利普在公开讲话时，抗议者的愤怒呼声清晰可闻。

 

菲利普在公开讲话中称：“身穿黄马甲的法国人希望减税，并通过工作赚钱，这也是我们想要做的。如果我没能解释清楚，如果执政党没能说服法国国民，那就必须做出改变。” 

 

参加完G20阿根廷峰会就紧急回国的马克龙在12月2日与其政府成员会面后，已经要求其内阁部长准备好安全部队以应对接下来的抗议活动。根据最新的民意调查，虽然八成法国人反对“黄马甲”运动的暴力色彩，但“黄马甲”抗议者们的诉求得到了72%的法国人的支持。更有90%的受访者认为到目前为止法国政府的处理并不成功。

 

三年前，包括马克龙的前任奥朗德（François Hollande）在内的世界各国领导人在巴黎共同制定了雄心勃勃的《巴黎协定》（Paris Agreement），承诺减少各国的温室气体排放量，以避免气候变化带来的灾难性后果。但是，在马克龙于2017年上任法国总统时，《巴黎协定》已经变得脆弱，而新当选的川普政府已经宣布美国退出《巴黎协定》。

 

在国际舞台上，马克龙一直积极呼吁采取更多措施遏制温室气体排放，并要求像美国这样态度不积极的国家也尽自己的一份力。但在国内，马克龙承诺的数项对抗气候变化的环保举措都已经落空。在今年8月，法国环境部长于洛(Nicolas Hulot)突然宣布辞职，并称马克龙并未采取足够快的行动发展可持续能源，和积极兑现有关到2025年时将法国的核电占比降低至50%的承诺。

 

法国政府在今年秋天宣布进一步上调燃油税，此举旨在促进法国国民和企业减少自己的碳足迹。但是，“黄马甲”抗议者称上调燃油税显示出马克龙是“富人的总统”，他是在让法国的工薪阶层而非大企业为环境变化买单。法国陷入僵局也突显出一个难题，那就是政治领导人应该如何制定既能长期有利于环保，同时又不会给有可能破坏其连任机会的选民造成额外成本负担的政策？

 

虽然“黄马甲”抗议活动最初只是反对政府上调燃油税，但现在许多选民也开始对马克龙的自由主义式改革深感不满，他们认为相关改革只是有利于富人和大企业。

 

为了换取政府投资社会项目，法国工人成了欧洲税负最重的纳税群体之一。这从税楔(tax wedge) 中可见一斑，税楔是政府用税收、强制派款等手段直接夺走国内职工收入的比例，是最能直观体现国民的直接税负痛苦程度的指标。平均税楔亦可以粗略衡量所得税是否阻碍了就业，当税楔很高时，工人带回家的收入有所减少，企业创造新就业岗位的热情也会下降。在2017年，法国的税楔水平在经合组织（OECD）国家中排名第四高。就商品和服务税而言，法国国民支付的商品和服务税占GDP（国民生产总值）的比例在G7国家中排名第二高，仅次于意大利。

 

中间派马克龙曾承诺削减法国的公共服务、降低企业税、简化劳动法规、刺激就业岗位的创造和增长。在他当选不久后，由于英国脱欧后的前景不确定，同时欧洲亦出现其他一些不确定因素，许多投资者都开始将目光转向法国。但是，“黄马甲”抗议者认为，马克龙的改革措施是以牺牲他们的利益为代价去为富人造福。

 

法国财长勒梅尔（Bruno Le Maire）11月3日称，已持续三周的“黄马甲”抗议活动对法国经济造成了沉重打击，商店、酒店和餐馆的商业活动都大幅下降。勒梅尔在与受到抗议活动影响的行业团体和商业联合会举行会议后说，相关行业的营收因此减少了15-50%。法国财政部并未说明“黄马甲”抗议活动将对GDP（国内生产总值）造成什么样的冲击，但对于消费者支出增加带动第四季经济成长的希望，如今实现的可能性似乎已不大。

 

被反政府怒火点燃的“黄马甲”运动可能会让马克龙在明年的欧洲议会选举中遭遇麻烦。目前，马克龙的支持率已低至20%，他正面临上台以来的最大政治危机。 而与此同时，法国极右翼领导人勒庞(Marine Le Pen) 因为直言不讳地支持抗议活动，现在在投票意向民调中已处于领先地位。

 

尽管法国政府已经宣布暂停上调燃油税，但“黄马甲”抗议者却不太可能因此结束道路封锁和抗议示威，预计本周末在巴黎很有可能继续出现抗议活动。在12月4日，“黄马甲”抗议者继续封堵多个油库，许多抗议者都坚称他们的战斗远未结束。抗议活动的组织者之一本杰明•柯西(Benjamin Cauchy)称，这只是第一步，法国人不想要面包屑,而是想要整根法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