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科技行业老板倍加赞许每周72小时的“疯狂剥削”工作制

《环球邮报》4月15日发表的一篇文章称，陈铮（音译）原本期望他的一些员工继续执行“996”工作制，但现在他已经不抱幻想，因为每周72小时的996工作制已经在中国引发巨大争议。
 
“996”工作制是指工作日每天早上九点到岗，晚上九点下班，一周工作6天，也就是说，员工每周工作时间最低是72小时。但毫无疑问，员工在长时间工作后，已经很难保持清醒头脑和集中注意力，因此工作效率也会下降；毫无疑问，残酷的996工作制会导致一些就业者退出中国竞争激烈的科技行业；毫无疑问，996工作制与剥削无异；毫无疑问，许多人都认为这种工作制是非法的，其违反了中国的劳动法，按照中国现行法规，劳动者每日工作时间不得超过8小时、平均每周工作时间不得超过44小时，除非公司获得特别许可或支付加班费，但在中国，有许多科技公司并未依法行事。
 
正在不断发展的中国视觉创意公司DDD.Online的创始人陈铮称：“说实话，在反对996工作制的公司中有许多已经破产，鉴于中国初创企业面临巨大压力，以及我们所面对的激烈竞争，我们别无选择，只能要求员工完成更多工作，提高产量。”
 
除了陈铮的公司，在中国的高科技领域还有不少知名公司也都采用了996工作制，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科技公司员工在网上抗议这种工作制，这些知名公司的大佬们现在也开始为之辩护。


 
在上周晚些时候，中国最大的网络公司和世界第二大网络公司阿里巴巴集团(Alibaba Group)的创始人，身为亿万富翁的马云在对员工发表讲话时称：“我个人认为，能做996是一种巨大的福气，很多公司、很多人想996都没有机会。如果你年轻的时候不996，你什么时候可以996？”
 
马云称：“这个世界上，我们每一个人都希望成功，都希望美好生活，都希望被尊重，我请问大家，你不付出超越别人的努力和时间，你怎么能够实现你想要的成功？”

马云还称：“只有你付出巨大的代价，有一天才有可能有回报，你不付代价，你是不可能有回报的。”
 
中国科技领域的另一位亿万富翁，京东集团（JD.com）创始人刘强东上周亦公开批评其公司里混日子的人。刘强东称：“京东最近四、五年都没有实施末位淘汰制，现在人员急剧膨胀,发号施令的人愈来愈多，干活的人愈来愈少,混日子的人更是快速增多!这样下去,京东注定没有希望!公司只会逐渐被市场无情淘汰!”
 
而对于那些聚集在微软所拥有的代码托管平台GitHub上哀叹中国科技行业工作时间漫长，尤其是在行业裁员加剧高薪就业岗位的竞争之际、加班加点已成常态的中国科技公司员工来说，这些科技大佬显然就是在毫无歉意地对他们进行盘剥。
 
在GitHub上一个名叫“996.ICU”的项目下，有越来越多科技公司员工讲述了自己超时工作的经历，“996.ICU”这个名字是缘于996工作制会导致员工生病住院的玩笑。这些员工列出了一张支持平衡工作与生活的公司白名单，同时也建立了“996.Leave”页面，专门收集想要去海外工作的人士所需要的有关海外工作条件的信息，此外，该页面还记录了超时工作员工的健康担忧，以及他们在工作和生活中遇到的各种困难。


 
实际上，有关科技行业超长工作制的争议并非只在中国出现。硅谷每周80小时的工作制在有些人看来是成功的基石，但也有人认为这种工作制很不人道。有时候，批评人士会援引斯坦福大学经济学家约翰•彭卡维尔（John Pencavel）2014年的一项研究结果作为依据，该项研究发现，当员工每周工作时间超过50小时，他们的效率会随时间增加而明显降低。据彭卡维尔称，在一战期间由于武器弹药无法满足需求，英国工厂不顾一切地延长工作时间以期增加产量。但当员工每周工作时间超过50小时，其效率便开始下降。当工作时间增加到每周70小时，工厂产量与工作56小时持平，额外的14小时相当于被浪费掉。
 
但是，现代科技行业的就业岗位与上世纪的工厂就业岗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并且中国科技公司的高管亦表示，他们完全有理由要求员工长时间工作。
 
高松（音译）在2015年创建了应用程序开发公司Seblong Technology，并且一炮而红，因此他觉得自己可以稍稍松一口气了。高松称，当时他决定放慢节奏，好让员工有更多时间休息，但没过多久，他就发现公司士气开始低落，员工不再关注自己的工作。因此，这样做不但没有提高工作效率，反而将公司置于危险境地。
 
在2018年，高松要求公司管理人员执行996工作制，公司盈利也随之飙升。高松称，996本身并不能提高员工的工作效率，但其能让员工有更多时间考虑自己的工作。
 
APP数据分析平台App Annie的数据显示，Seblong公司开发的Snail Sleep应用程序目前位列中国iPhone用户最喜爱的20个免费应用程序。Snail Sleep应用程序也让高松得以通过独特的窗口了解自己国家的现代生活需求。高松称，他在查看去年的2.38亿份用户睡眠报告后，发现中国人是地球上最勤奋的人，中国人睡得比日本人还少。


 
苛刻的工作时间制在中国一直根深蒂固。高松称，中国直到1995年才开始实行周末双休制，996不过是回归旧习惯，其并不是新生事物。
 
在中国的科技行业，提到超长工作制时往往会提及中国电信巨头华为，华为众所周知的“狼性文化”，也就是嗜血、敏锐、闻腥而动和孜孜不倦追求的企业文化，被普遍认为是其他公司实行996工作制的灵感来源，特别是华为一直被许多中国公司视为海外拓展的成功典范。
 
就连批评人士也看到了超长工作制和公司优势之间的联系。为中国初创公司提供指导的绿石咨询公司（Greenstone Consulting）创始人朱祖德（Jude Zhu）称，华为实行超长工作制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和爱立信等西方竞争对手相比，华为因此拥有了巨大优势。

但是，朱祖德亦指出，随着员工工作时间越来越长，人们的健康状况也在恶化。不少人的家庭关系也变得岌岌可危。此外，科技公司员工过劳死的案例也时而有之。
 
在这种背景下，马云对996工作制的看法显得冷漠无情，朱祖德称，作为公司老板，至少应该让员工知道你很关心他们的健康。
 
与此同时，在一些中文论坛里也有许多科技公司员工在匿名反驳延长工作时间意味着员工会完成更多工作的观点。作为依据，他们记录了自己浏览社交媒体、商讨外卖订单和小憩所花费的时间。


 
但是，对于996.ICU项目的支持者之一Dogson Zhuge来说，科技公司热衷于实行延长工作制并不令人意外。Zhuge用马克思主义术语表达了他的批评，称科技公司的老板都是“资本家”。
 
Zhuge称，在西方国家的历史中，曾经有过一段企业家疯狂剥削工人的时间。

目前，Zhuge和其他一些人正在着手实施一个旨在推动中国变革的计划。他们打算从信息收集活动开始，以期通过点名批评驱使相关公司改变自己的做法。此外，他们还打算在明年向本国的立法者提出供参考的建议。
 
但是，中国科技公司的老板们对此并不担心。对于陈铮来说，实行996工作制就是一笔交易，员工可以因此获得可观的薪水，目前，陈铮公司的员工年薪高达$60,000美元，而公司对他们的要求就是尽心尽力地工作。陈铮称，钱仍然是大多数员工最关心的问题，所以他认为用996换高薪是合理的。
 
与此同时，Zhuge仍在继续从事实行996工作制的工作，并且在短期内摆脱无望。
 
 Zhuge称，他觉得他的老板不正常，因为他好像觉得让员工在晚上九点前下班他就会损失很多钱，所以员工们必须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