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民族英雄到暴君：津巴布韦前总统穆加贝的人生

根据BBC的报道，9月5日上周四，曾统治非洲津巴布韦（Zimbabwe）达30年之久的前总统罗伯特·穆加贝（Robert Mugabe）在新加坡的一所医院病逝，终年95岁。穆加贝在2017年11月一场军事政变中被迫辞职下台，近期因健康欠佳到新加坡接受治疗，病逝亚洲。

作为独立后的津巴布韦第一位总统，穆加贝曾承诺要为津巴布韦人民带来民主与和解，但伴随1980年实现独立，他的承诺逐渐变成了暴力，腐败和经济灾难。

穆加贝自从政以来便与中国维持紧密关系，但相关分析认为，中国在他下台的军事政变中负有些许责任。穆加贝去世后的第二天，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耿爽在记者会上，对穆加贝所取得的成就大加赞扬，形容“穆加贝是津巴布韦卓越的民族解放运动领导人和政治家，一生坚定捍卫国家主权和独立，反对外来干涉，积极推动中津、中非友好合作关系。我们对他的逝世表示沉痛哀悼。”



尽管他残酷打压政治反对派以及由于管理不善导致曾经繁荣的国家经济陷入极度困境，灾难性的土地改革让国家从繁荣坠落为成为依赖外援的经济体，穆加贝还是获得其他非洲领导人的支持，称他是反对殖民统治的英雄。

非洲独立英雄走向独裁统治
1924年出生在首都哈拉雷的穆加贝，早先是一名教师，后来在1960年投身民族解放运动。作为津巴布韦非洲民族联盟领袖，穆加贝成为摆脱白人少数统治和争取独立斗争的关键人物。1963年，穆加贝组建“津巴布韦非洲民族联盟”（简称民盟）。

1963年底至1974年底，穆加贝被英国白人当局关押11年。1980年津巴布韦独立后，穆加贝出任实权总理。

1987年，津巴布韦改行总统制，穆加贝担任总统，在其统治的37年中赢得所有选举，直到2017被迫辞职下台。下台原因是穆加贝意图让自己的妻子葛雷斯继任总统，动手解除问鼎总统大热门的副总统姆南加古瓦（Emmerson Mnangagwa）职务，继而引起军方发动政变，将穆加贝软禁。同年11月他向国会递交辞职信，宣布辞去总统一职。



外界批评，在他再任最后的15年以来，选举期间不断发生暴力，他的政治对手受到恐吓和威胁。

更严重的是，津巴布韦的经济危机不断恶化，公众的贫困程度比1980年代增加15%。2008年，该国因为严重的通货膨胀，货币制度崩溃，用美金取代该国货币。该国从非洲主要的农作物生产国家，成为仰赖国际援助的经济体。

其中，中国是其关系最紧密的国家之一。

与中国关系紧密
自称为马克思主义者的穆加贝在上世纪领导的民族解放运动中，从中国得到经济和军事援助，也开启了他与中国数十年来的紧密关系。

1980年津巴布韦独立，中国是首批与该国建立全面外交关系的国家。穆加贝也是访华次数最多的非洲国家领导人之一。在他任内14次访问中国，最近一次是2017年1月。他因此被北京称为“中国人民的老朋友”，但也有声音批评他过分依赖中国的经济援助。



1994年出版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史》中记录称，中国向津巴布韦民族联盟提供物资和外汇，派遣军事专家到坦桑尼亚营地训练该组织的军人，又接受津巴布韦民族联盟的部分人员到中国大陆接受培训。

英国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的亚历克斯•韦恩斯博士（Alex Vines）专门研究非洲政治，他接受BBC采访时表示，津巴布韦多年来一直试图借助中国的影响力与西方抗衡，主张“东望”的政策，特别是在2002年欧盟对其实施制裁之后。

韦恩斯又指出，2017年时任该国国防军司令康斯坦丁·奇文加（Constantino Chiwenga）在津巴布韦军事政变前几天到访中国“是一个无法被忽略的巧合”；“此外，中国并没有遣责将总统穆加贝赶下台的举动。”

根据2017年的统计，中国是津巴布韦第四大贸易伙伴，最大的投资国，总额达数十亿英镑，领域遍及从农业到基础建设等多个方面。



津巴布韦是需要依赖中国这样的贸易伙伴。中国为津巴布韦的出口提供了最大的市场，后者也是中国“一带一路”的忠诚伙伴。根据报导，中国过去几年承诺给非洲的5亿美元之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给了津巴布韦。

与香港的渊源
穆加贝一家人也与香港颇有渊源。他的夫人葛雷斯过往来港因为大肆消费奢侈品的行为，常被港媒批评为豪奢；亦有报导形容其作为与前菲律宾第一夫人伊梅尔达·马科斯相比毫不逊色。此外，他的女儿也曾经在香港就读香港城市大学，并被报导在新界花数千万港币购置豪宅。

2016年10月，津巴布韦驻港领馆被房东告上法庭，原因是拖欠61万港元房租。

与此形成对比的是，津巴布韦政府财政陷入困境，人民却在贫穷线上挣扎。援助机构称，津巴布韦大约1600万人口中有72%生活贫困，其中16%生活极端贫困。津巴布韦急需援助。



与英美关系恶化
穆加贝总统在位时，就民主议题与西方国家关系不佳，他最后成为对西方直言不讳的批评者，最著名的是对前宗主国英国，他曾经谴责英国是一个敌国。

2000年以来，由于穆加贝实施收回白人农场的土地改革政策，津巴布韦与美国和英国等西方国家的关系跌至谷底。

2008年，他运用军事力量逼迫反对派噤声，遭受许多西方国家谴责。穆加贝和他领导的政党高层人士至今仍在美国等西方国家的制裁名单之列，津巴布韦的经济遭受巨大打击。

率领国家挣脱殖民主义统治的穆加贝将国家的命运捆绑于反西方殖民主义的定位中，故而在外交博弈中，与中国一直保持紧密关系，直到现在。

想让夫人成为总统的继任者
为了使自己52岁的夫人格蕾丝（Grace）成为自己的继任者，他用力过猛。格蕾丝不仅是一个政治新手，在津巴布韦的解放战争中也没有任何贡献，但她还是直言不讳地说自己想当总统，并嘲讽那些等待了数十年、想要成为她丈夫继任者的政治人物。

格雷斯以前保持低调，外人只知道她喜爱购物及慈善工作。不过，穆加贝辞职时，她担任津巴布韦执政党津巴布韦非洲民族联盟爱国阵线（Zanu-PF）妇女部的领导、并着力打击其他有机会成为下任总统的政敌。格雷斯在政治上越趋高调。



格雷斯比丈夫年轻逾40岁。她一直极力支持丈夫。早前她曾说，就算罗伯特去世，他的尸体也能嬴得选举。她自己也未曾否认自己想成为津巴布韦的领袖。格雷斯在2014年的一个游行上说：“他们说我想当总统。有何不可？难道我不是津巴布韦人吗？”

格雷斯主要的政敌是副总统姆南加古瓦。不过，他被指不忠被解职。格雷斯当时也得到重要党员，包括她的夫婿的支持，出任副总统一职。

后来不久，军方人士接管首都哈拉雷的国家电视台（ZBC）总部、并软禁穆加贝。外界认为，军方支持姆南加古瓦取代穆加贝。

由于自己都自身难保，夫人格蕾丝的总统梦也随之灰飞湮没。

争议的一生
穆加贝远离家乡，遭遇痛苦，寂寞和羞辱， 一种如同史诗般的生活，以最残酷的结局而客死他乡。

穆加贝一生体现了非洲反对殖民主义的斗争中发生的所有愤恨与失败。



他生前是一位勇敢的政治家，因敢于挑战白人少数统治而被监禁。他争取独立的国家曾是非洲大陆最有希望的国家之一，多年来津巴布韦或多或少地蓬勃发展。但当经济步履蹒跚时，穆加贝失去了勇气。他实施了灾难性的土地改革计划。津巴布韦迅速陷入恶性通货膨胀，孤立和政治混乱之中。

穆加贝及其政党掌权几十年：主要是通过恐怖实施统治，但最终甚至连军队都反对他，将他驱逐权力舞台。

当代很少有国家被一个人如此束缚困绑了几十年。

几十年来，穆加贝就等同津巴布韦：他无情，苦涩，有时甚至是迷人，而也就是他一手毁掉了他深爱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