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国绝症妇女勇敢面对死亡
死亡是人生旅途的必然终点,我们都在死亡面前茫然而陷入绝望。但是一名加拿大妇女在被诊断罹患绝症后,直面死亡,在尊严之中地走完了人生最后一程,其勇敢和坚毅令我们每一个人深受鼓舞。
Death is the inevitable end of the life journey and we all can get caught in toils of despair in the face of the known. But after being diagnosed with a terminal illness, a Canadian woman embraced her last chapter of life with dignity, courage and fulfillment that has inspired the rest of us.
(大中报泊然报道)汤姆·麦克米伦(Tom MacMillan)和妻子凯瑟琳娜·麦克米伦(Catharina MacMillan)居住在市区的一套公寓里,现在虽然房间里仍然弥漫着甜蜜的香气,但花瓶里的花已经开始枯萎,只剩下汤姆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客厅里,因为他的妻子在几天前永远地离开了他 。汤姆和凯瑟琳娜相濡以沫近40年,在凯瑟琳娜生命中的最后两年多时光里,汤姆一直忙于照顾妻子,应付家人和朋友的来访,并和他们一起分享妻子的临终岁月。现在,公众的悲伤已经过去,汤姆也在女儿的帮助下处理了大部分医疗器具,清理了衣橱,并向哀悼者赠送了许多签名围巾。此刻,汤姆除了回忆妻子生前的点点滴滴,再无事可做。
凯瑟琳娜生前拥有丰富多彩的私人生活,她养育了两个孩子,曾在孩子的学校里担任志愿者,她会陪孩子远足、滑雪和打网球,在孩子参加冰球和赛艇比赛时会为他们加油助威,在孩子放暑假时会带他们回瑞典度假。凯瑟琳娜亦全力支持丈夫的职业生涯发展,汤姆从蒙特利尔银行的基层做起,最后一直做到该行的总裁和首席执行官,后来又担任加拿大帝国商业银行梅隆信托公司(CIBC Mellon)主席。
凯瑟琳娜的大姑姐、历史学家玛格丽特·麦克米伦(Margaret MacMillan)称,凯瑟琳娜是一个英雄,但她并没有大肆渲染自己的勇敢事迹,虽然她在20多岁被诊断罹患多发性硬化症,在50多岁又患上乳腺癌,但家人从未听到她抱怨疾病缠身,或是讲述这两种疾病如何令60多岁的她深受折磨。
像凯瑟琳娜这样死于毁灭性疾病的女性,常常会被赞颂者称为天生的勇者。她的确拥有许多勇者的高贵品质,但真正值得关注的却是她在遭遇生活变故,尤其是在面对未知的死亡时所表现出的冷静和坚强。我们最终都会死,但是和医生、家人甚至是我们自己谈论死亡是很困难的事情,并且常常令人难以忍受。但凯瑟琳娜并没有回避这个话题,67岁的她在这个月准备迎接死亡时,为生者留下了她的人生体验。
在去年秋天被问及是否有什么遗憾时,凯瑟琳娜回答说“没有”,她阐明了一个简单的理念:“尽力去做正确的事情,即便在其他人看来其可能并不正确,但只要你满意自己的决定,对你来说可能就是正确的。”
凯瑟琳娜是在1973年前往意大利阿尔卑诗山滑雪度假时遇到未来的丈夫汤姆,当时汤姆是和姐姐玛格丽特一起前往阿尔卑诗山滑雪。那时汤姆已经拿到伦敦经济学院的硕士学位,但却生活在格勒诺布(Grenoble),表面上他是在那里学习法语,但实际上是半职业的冰球运送员。据玛格丽特回忆称,当时缆车上有一群瑞典人,但汤姆一直在和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聊天,她就是凯瑟琳娜。
凯瑟琳娜在回到瑞典后,便告诉父亲她“遇到了一个打冰球的加拿大小伙”。而她的父亲也顺理成章地问道,“他还有没有牙齿?”接着,凯瑟琳娜和汤姆就开始了恋爱,并在1974年的节礼日成婚,此后他们先后在旧金山、休斯顿和丹佛生活, 直到10年后前往多伦多定居。
凯瑟琳娜在2005年被首次诊断罹患乳腺癌,但她得以幸存下来,可是在不到10年后,癌细胞就已经扩散到她的大脑和肺部。凯瑟琳娜接受了艰苦的治疗,包括忍受可怕的副作用,甚至进行了脑部手术,但是到了2013年春天时,她所接受的老式化学疗法已经不再起作用。为了做到心里有数,凯瑟琳娜和丈夫认为已经是时候和肿瘤医师进行坦率的交谈。在当年6月,汤姆直截了当地询问医生,“如果我们继续接受治疗,她还能活多久?”医生的回答是可能还有几个月。汤姆回忆称,在他们听到医生的回答后不禁面面相觑,然后凯瑟琳娜说“我受够了”。
明智的肿瘤医师听取了他们的意见,甚至建议他们如果有需要,可以去找姑息治疗(palliative care)医生。这是一个非常有用的建议,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可以尽早了解健保系统可以提供的舒缓疗护和家庭护理服务,而所有这些都帮助减少了他们的焦虑,和缓解了凯瑟琳娜的不适。
凯瑟琳娜在2013年9月的一次谈话中称,这并不是她所期待的事情,但是,她必须直面死亡,她并不打算临阵脱逃。当时的凯瑟琳娜身穿牛仔裤和紫色T恤,坐在她的步行器上,她棱角分明的面庞因为类固醇而肿胖,头发也已经稀稀落落,但是她的蓝眼睛仍然清亮,并且目光炯炯。
每个人都只会死一次,所以根本就没有练习的机会。可能是因为凯瑟琳娜自己是移民,因此她凭直觉知晓该如何描绘临终的景象,以便留下轨迹让生者追随。她决定“尽力做好准备,和尽情享受生活,”以确保在自己死后不会给其他人造成麻烦。从一开始,凯瑟琳娜就敞开了心扉,包括向一名记者讲述她的家庭故事,该记者通过录音记录了他们的谈话。
“我的名字叫凯瑟琳娜·麦克米伦”, 凯瑟琳娜先用轻快的语调进行了自我介绍,然后开始讲述她在远离斯德哥尔摩的一个岛屿上的成长故事。凯瑟琳娜守寡的祖母是一名护士,她独立抚养了三个孩子,在凯瑟琳娜的母亲患病后,有两段很长的时间都是和祖母生活在一起。聆听凯瑟琳娜的录音,就好像是在阅读一本充满美好回忆的旧时日记,当记忆开始模糊时其会变得弥足珍贵。
在回忆往事的同时,凯瑟琳娜也放眼未来。她以直截了当的方式面对遗嘱和遗产规划这两个大问题。她在去年10月曾平静地称,她不希望自己的钱落到汤姆的第二任妻子手里,当时汤姆脸涨得通红并带着一丝羞怯,他坚称自己并不打算再婚。但是凯瑟琳娜不得不以防万一,她一直是一个家庭主妇,她只想在自己离去后继续确保她的孩子得到保护。
除了居住的公寓,凯瑟琳娜将家中的资产一分为二,并用自己的那部分资产为孩子们提供了资助。在母亲的支持下,她的儿子亚历克斯(Alex)一家已经搬进一套更大的住宅,她的女儿梅根(Megan)也扩大了自己在科罗拉多州的餐饮公司。
在处理完实际问题后,凯瑟琳娜还想做最后一次快乐之旅,她希望在她还能够外出旅行时,能和丈夫、孩子、孙子,以及她唯一的哥哥及嫂子一起前往她深爱的地方——加拿大落基山脉旅行一次。汤姆因此安排了一切,在2013年的感恩节,八个大人和两个孩子一起在班芙的里姆罗克酒店(Rimrock Hotel)住了一周时间,这趟旅行至今仍让汤姆记忆犹新。
在凯瑟琳娜临终前的几周里,她从轮椅移到了床上,但她的言行举止从未改变,即便她已经变得越来越精神不济。去年12月,在她的策划下由汤姆筹办了一个传统的瑞典圣诞前夜晚宴,他们用巴赫和渍鲑鱼片招待了一群朋友和家人。凯瑟琳娜在家里从来就不是一个健谈的人,但在最后的时光里她却开始规划自己的死亡,并决定如何处理自己的骨灰。
独立坐在客厅里回忆妻子的汤姆称,凯瑟琳娜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但她的时间轨迹无可挑剔。汤姆指出,多发性硬化症在凯瑟琳娜的体内蛰伏了20年,直到孩子们都长大后才开始发作;她的乳腺癌也是在汤姆退休后才出现扩散,从而可以让丈夫全心全意地照顾她。甚至连她的死亡日期都实现了对称,凯瑟琳娜出生在11月的第一天,死于4月的第一天,但她是在午后去世,从而避免了愚人节的烙印。
凯瑟琳娜在今年1月曾称,她希望自己去世时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会在身边。但这未能实现,因为在她去世时,她的女儿梅根仍在赶回多伦多的途中,但她的丈夫,他们的儿子亚历克斯和一名姑息治疗护士都陪伴在她的身边。
汤姆称,在凯瑟琳娜去世的那一天家人重新铺了床,换上了新的被单。随着吗啡一点一点地滴入凯瑟琳娜体内,她变得越来越困倦,反应也越来越迟钝,最终,她的呼吸逐渐减弱并完全停止。
汤姆称,当他听到妻子最后一声叹息时,感觉妻子的灵魂正在离开肉体。但让汤姆感到一丝安慰的是,在他的辛苦努力下,终于为妻子献上了最好的礼物——得以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