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铁妹: 像片留住过去
像片留住过去 Photos remind us of the past
成铁妹
我到京剧票友社学唱京剧已经有两三年的历史了。久而久之,票友之间,有的就成了朋友。有的愿意将自己保留的像册、藏书、藏画、书写的文章,拿来让我欣赏。也是一种感情的交流。有位先生,在他珍藏的文集里,除和家人旅游各地的感慨、抒怀和留影外,多为悼念亡妻的诗、词。有同甘苦共患难的回忆,有精心抚育子女的感激之情,有共结连理、举案齐眉的描述,有愿远在天边的妻儿和他心心相印的祝愿。感情之深,爱情之专一,为旁观者动容。凡此种种,都说明,这位先生文化底蕴之深。
还有一位女士,带来几本像册给我看,哇,穿着各式各样的旗袍,高跟鞋,配上高雅大气的髪式,越发显出风姿绰约、光彩照人的青春年华。看来还有过一份十分得意的工作。她想听我的观后感。我实话实说:往事不堪回首,像片上的你和现在的你判若两人,岁月的流逝谁也阻挡不了,所幸精神矍铄,不显老态龙钟,已该知足,这就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不过这些像片,当你怀旧时翻翻,也是一种安慰。她点点头,似乎也有同感。
别看小小的票友社,真是藏龙卧虎,人才济济。虽唱戏水平相差悬殊,如有的是具有几十年经验,几近专业演员水平的老票友,有的是初来乍练的新手,但要论身世,恐都有一段不平凡的过去。闲下来了,大家凑在一起唱一唱,找找乐子,也满有情趣。
我也钟爱照像,但感情比较脆弱,不愿看到已故亲人尤其是已故先生的像片和他笔下生花的文章、信件,所以我把他的遗物尘封起来,免得睹物思人,自寻烦恼。但想不到的是在处理家中旧物,整理那些已无法容纳,数不清的旧照时连同先生的有些像片也一并翻了出来。挑了有纪念意义的二十几张,让照像馆用塑胶处理后,留过原件,合成一本,带过来,闲暇时回味一下过去,也是一种消遣。其中有一张是先生二十九岁时,陪同周恩来出访的照片。连照像馆的人也说珍贵。帮我做成一张一面墙的二分之一那么大的照片,难以携带,故而挂在堂屋墙上,十分耀眼。逼得我不想也得想,不看也得看。反倒增添了惆怅。可总比放在柜子里要有作用。
还有一张是先生在燕京大学读书时,和当时也在读上海医学院、交大、和南开大学的一个哥哥、两个姐姐以及读中学的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和父母亲的全家照。个个英姿勃勃,风华正茂。看了这张照片,会想起很多很多。这张照片是他在上海作医务工作的姐姐送给我们的。说明她对这张照片也很在乎。
还有一张是我的大女儿四、五岁时和奶奶在北京景山公园那个最高的山顶上,祖孙俩人的生活照。婆婆身着呢子大衣,头戴丝巾,微风吹来,大衣衣襟和丝巾飘逸起来,显现出一个知识女性的不俗气质。而此时的她,正在凝视着穿着连衣裙、前额梳着刘海加两条小辫子的小孙女弯着腰和奶奶嬉戏着往前跑的情景。非常可爱动人。不知是何人,怕失良机,抓拍了这难得的一刹那。
还有一张是我的母亲和二姨三十年代中期在太原最繁华的街道-柳巷一家照像馆的合影,俩人得体的锦缎旗袍,绣花鞋。姣好的面庞加上匀称的身材站在那竹子树前面,二姨戴眼镜,头髮盘在后面成元宝形。母亲则是长披肩髮。漂亮而有大家风范。真不愧是号称张家三朵花中的两朵花。这张照片是在太原的三弟,经过照像馆的加工后送给我的。原件摆在我家的玻璃柜了。邻居们看了都夸赞我国三十年代的照像技术,竟如此的毕真完好。说明中国照像技术的不可小觑。但如果拿这张像片和四十年代初日寇侵华期间,她拖儿带女逃难时的形象相比,简直不敢想象是一人。
再一张是我和先生的结婚照,虽衣着简单朴素,但眉宇间透着青春活力。仔细端详,还真有意气风发的本色。满有个回忆头。这也是我认为最得意的一张我们俩人最原始的合影,挂在墙上几十年,从未有过移动。
还有一张是为庆贺二哥从朝鲜凯旋归来,大哥在中央党校毕业,也是与二哥分别十余年后的初次汇合,我们兄妹四人在王府井中国照像馆的合影。当时他们已是战功卓著,而我还是个只有二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他们三人都着深色中山装,唯独我,穿了一件丝绸绿底小红花棉袄,和一块蓝间白色条纹的开司米毛线披巾,显得鲜艳而夺目。深为三个哥哥所赏识。如今,大哥、二哥均已去世。所以,我视这张像片为最有保留价值的珍品。
像片这东西,好就好在能让过去重现,回味许多值得留恋的东西。如果保存的好,还可留给子孙后代。也是一种极好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