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道格•福特的民粹主义政治为何能赢得安省省民共鸣

 

《多伦多星报》4月15日发表的一篇文章称，32岁的密西沙加居民Abby Ayoola一直是道格•福特（Doug Ford）的粉丝，在即将到来的安省省选中她也将第一次投票支持福特。

 

在此之前，Ayoola就是每年一度的Ford Fest烧烤派对的常客，Ford Fest烧烤派对是由安省保守党新任党领、前多伦多市议员道格•福特和他已故的兄弟、前多伦多市长罗伯•福特（Rob Ford）共同主持，地点是在他们母亲黛安（Diane）位于怡桃碧谷的家中。在即将于6月7日举行的安省省选中, Ayoola打算投票支持此前一直敬而远之，但现在却因为福特而发生改变的安省保守党。

 

Ayoola是在1998年从尼日利亚移民到加拿大，她有六个孩子，最大的是11岁，最小的只有16个月，Ayoola称，她们一家的生活很艰辛，她之所以会支持安省保守党，是因为他们关心小人物，愿意帮助小人物，对于她来说这是最重要的事情。

 

Ayoola称，食品价格在持续上涨，所有东西都越来越贵，像她这样的人真的难以应对，而福特说过会让一切恢复正常。

 

和许多安省省民一样，Ayoola也为全家人的未来感到担心，并且已经厌倦高高在上的领导人，对政治现状强烈不满。这也就是为什么福特的反精英和终止肥缺言论能够吸引大多伦多地区和“福特王国”（ Ford Nation）中心地区以外的省民，并令他成为春季省选中省长宝座有力竞争者的原因。在过去一年多时间里的大部分民调中，安省保守党的支持率一直都是一马当先。

 

随着越来越多安省省民产生不安全感，并和政治象牙塔脱节，安省日益上升的民粹主义情绪可能会严重影响选民的投票决定。在极端情况下，专制统治者和仇外或本土主义政纲可能会开始变得有吸引力，极端主义者或边缘政治派别可能也会获得更多机会。

 

目前，民粹主义运动在世界各地许多民主国家里都有愈演愈烈之势，其中包括土耳其、菲律宾和意大利，而英国脱欧和美国总统川普的政治风格则是民粹主义者最常用的例子。

 

这种从政方式通常更倾向于支持普通小人物，而不是有钱有势的特权者。在美国和欧洲国家，随着一些对未来感到不确定的人可能会对新移民产生更多质疑，右翼保守民粹主义势力已经开始渲染反移民情绪。

 

但是，安省掀起的民粹主义浪潮的独特之处也正是福特所推崇的民粹主义的特别之处，那就是支持多样性。因此，在少数族裔、移民和各教派的宗教人士中都有“福特王国”的坚定支持者。

 

EKOS民调公司总裁格雷夫斯（Frank Graves）称，福特不像川普，他的支持者不仅仅只是白人。

 

福特的言论直击“属于工人阶级，情绪悲观并对精英和专业人士深表质疑”的选民群体的内心，尤其是在温莎、汉密尔顿、巴里、伦敦和奥沙瓦等经历了制造业岗位大量流失的地区引发了选民共鸣。EKOS和加通社最近进行的一项研究显示，这五个城镇也是安省最可能倾向于支持民粹主义的前五个城镇。

 

温莎居民科扎克（Melissa Kozak）是一位单亲母亲，她的两个孩子都不到12岁并且都有学习障碍。科扎克一边依靠社会援助艰难度日，一边努力想要寻找一份稳定的工作。

 

36岁的科扎克称，她觉得自己已经被政府遗忘，被政客抛弃。但是人活着要有希望，即便他们身处温莎，福特也没有忘记他们。

 

格雷夫斯指出，在群体的同质性越强时，就越有可能出现民粹主义。比如在多伦多，像怡桃碧谷、士嘉堡和北约克等聚居很多族裔居民的社区就相对隔绝，不会像以白人居民为主的社区那样容易受到民粹主义思潮的影响。

 

格雷夫斯称：“安省兴起的民粹主义致力于宣扬一种广泛流行的观点，那就是当下精英的做法和经济形势已经不像过去那样对我有利，因此和这些精英一刀两断，将我们的自身利益放在首位才是明智的做法。而到目前为止，道格•福特发表的言论是最能打动选民的。”

 

通过废除安省保守党前党领彭建邦（Patrick Brown）在去年秋天打造的名为《人民之保证》(People’s Guarantee)的省选政纲，福特已经证明自己并不是政党机器操控的傀儡。福特承诺减税、缩减政府规模和解决省级债务问题，但他并没有详细说明自己将会采取那些措施。此外，福特还激发了有关碳定价问题和安省富有争议的性教育大纲的辩论，并在安省保守党党领选举辩论中表示会欢迎重开堕胎辩论。

 

与此同时，安省自由党表示他们的目标是为省民打造一个更公平的安省，而安省新民主党则承诺会让省民的生活变得更好。安省自由党和安省新民主党都提出了许多积极进取的政策，包括将最低工资提至每小时$15元和扩大公共医疗健保服务的范围。

 

福特也一直给人留下政治门外汉的印象，他不喜欢遵守规则，在担任多伦多市议员期间的大部分时间里都在支持其已故兄弟、前多伦多市长罗伯•福特的杜绝浪费议程。此外，福特对待记者的态度也有所改变，比如在本周四，他的竞选团队就曾特意放慢车速以便媒体的巴士能够跟上。

 

实际上，诸如福特提出的“终止肥缺”和川普提出的“抽干华盛顿的沼泽”以及“让美国再次伟大”等口号可能并没有多少实质性内容，但是，在人们越来越担心自己的社会地位时，这些口号往往就会起作用。

 

英国布里斯托大学（University of Bristol）专门研究虚假新闻和错误信息传播的认知科学家Stephan Lewandowsky表示，民粹主义政客往往倾向于使用简洁明了的信息去迎合一些人的情绪。

 

Lewandowsky称，民粹主义政客提供的简单信息会承诺一些解决方案，从而能够引起一些人的共鸣。在一个极其复杂的世界里，很多人都会发现自己难以跟上变化的步伐，这时候简单的信息就会变得富有吸引力。

 

福特坦率无畏的从政方式赢得了汉密尔顿居民哈兹伍德（Gordon Hazelwood）的支持。52岁的哈兹伍德在家乡开了一家小型印刷店，他直言不讳地表示自己也是川普的支持者，并称自己从不隐瞒这一点。

 

哈兹伍德认为福特和川普是同一类人，他们言出必行，并且会一直坚持到底。哈兹伍德称，福特从不高高在上，他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不像有些政客一味夸夸其谈，因此福特深得他心。

 

哈兹伍德认为除了无谓地重复讲话要点，一些政客的言论以及公共政策太关注政治正确性，比如加拿大服务局(Service Canada)最近就曾发布指令要求避免使用像Mr.和 Mrs.这样的敬语，此外，安省的《所有家庭平等法》(All Families Are Equal Act)也要求在政府表格中以性别中立的“父母”一词代替“父亲”和“母亲”。

 

哈兹伍德称，几百年来人们一直都在使用这些词，没有人因此抱怨过什么，并且全世界都在这样做，当局的一些做法实在太过分了。

 

Lewandowsky称，在人们觉得自己可能会失掉社会地位时，可能会更愿意放弃在民主国家里一直崇尚的自由，但是，人们的这种感觉是需要培养的。

 

Lewandowsky称，民粹主义不会像苹果或梨子那样从树上长出来，而是必需进行炮制，你必须派出信使煽动恐惧和分裂，因为民粹主义的一个关键特征就是促使人们去反对一些外群体。

 

Lewandowsky称，人们对文化和经济问题的感知被夸大了，虽然经济压力主要是和个人有关，但一些人却倾向于将此归咎于外来移民。

 

民粹主义有可能导致专制统治，但至少现在看起来加国人士似乎并不愿意放弃民主政治。

 

Pew Research公司在2017年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加国人士普遍反对专制领导人，有多达81%的受访者对专制领导人感到厌恶，只有17%的人表示支持。也就是说，只有一成加国人士认为加拿大应该实行军事化统治。

 

瑞尔森大学（Ryerson University）专门研究加国主要城市地方选举的政治学教授麦格雷格（Michael McGregor）称，“福特王国”是一个奇怪的联盟，里面既有移民和少数族裔，也有不喜欢移民和少数族裔的人士。

 

麦格雷格称，这或许是因为这两个群体彼此不相识，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对此不在乎，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麦格雷戈对全国地方选举进行的研究包括在多伦多2014年市政选举前进行的一项民调，当时深陷吸毒丑闻的时任多伦多市长罗伯•福特因为健康问题退出市长选举，道格•福特则接棒继续参选。

 

此次民调结果显示，在受访者被要求按照喜好程度对候选人进行排名时，自称是东亚、南亚和东欧裔的受访者比自称是加国人士和西欧裔的受访者更有可能给福特打高分。在东亚裔受访者中，福特的支持率约为44%；在南亚裔受访者中，福特的支持率约为42%；在东欧裔受访者中，福特的支持率约为41%。在自称是加国人士的受访者中，福特的支持率约为31%，但在这些人中也可能包括少数族裔；在西欧裔受访者中，福特的支持率约为32%。

 

麦格雷戈指出，905地区和多伦多的郊区边缘地区是福特的大本营，在这些地区生活着许多低收入少数族裔。

 

麦格雷戈称，这些居民往往会对精英或当权者感到不满，认为他们并不在乎普通小人物是怎么想的。

 

劳里埃大学（Wilfrid Laurier University）的政治学家基斯（Simon Kiss）曾利用Ipsos公司的2014年安省省选民调数据， 衡量了多伦多市民对丑闻缠身的时任多伦多市长罗伯•福特的支持程度。

 

基斯称，与受访的白种选民相比，多伦多少数族裔选民对福特的支持率要高出一倍。此外，福特在移民中的支持率也较高，与受访的移民相比，加国本土出生人士对福特的支持率要低大约34个百分点。

 

基斯称，这是因为福特兄弟谈到减税，谈到反精英，谈到代表人民发声，谈到自己身为商人知道应该如何更好地管理一个政府，这些言论至少在多伦多和安省能够引发少数族裔选民的强烈共鸣。

 

宗教也是帮助福特兄弟赢得更多支持的关键因素。麦格雷戈的研究显示，道格•福特在无神论者中的支持率很低。基斯的报告亦显示，与无神论受访者相比，宗教人士对已故多伦多市长罗伯•福特的支持率要高出四倍。

 

Ayoola每个星期天都会去教堂，她也坚信福特能够分享她的宗教和社会保守价值观。

 

Ayoola称，自己之所以会支持福特，是因为他也有家庭，他和她有着相似的道德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