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忘却的‘亲情’
成铁妹
我很看重‘亲情’,因为‘亲情’是鼓舞人们战胜困难生活下去的精神力量。几十年来,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侄女、侄子、外甥、外甥女几十人,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互相关心,经常交流,虽有各自的家庭,但经常聚会,仍有老人在世时,大家庭经常团聚的感觉。令人欣慰。前些日子,我孤身一人回国,不久就因腰椎间盘突出,住进医院,虽然手术得益于医生的医术高明,但亲情的力量,使我术后恢复较快,收到了理想的治疗效果。
回想住院的全过程,去医院是和我感情深厚的侄女送去的,她在上班的同时,包揽了我住院期间的一切事务工作。经常是为了开车拥堵,晚上挤地铁来看我,还带上洗净能随时吃的青菜、水果甚至换洗的衣服。在炎热的六月天,见她的绸衫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我不知用什么语言表达我的感激之情。这样的日子,一直坚持了一个半月。所以,我认为,和自己的亲生女儿相比,说有过之而无不及,绝不言过其实。这孩子心地善良,从小就重情义,对‘文革’中,姑姑对他们的关心与照顾念念不忘。使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唐山大地震时,他们学校正在那里学工,她死里逃生回到北京,见我们机关搭棚在马路旁的草地上办公,吃饭、喝水都有困难,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从家里熬了一大锅白米粥,骑自行车给我们送来。大家见一女孩送来热腾腾的米粥,立刻聚拢过来,你一小碗,他一小碗,很快就抢光了。这次我回去聚会时,当时在场的一位老同事还问起侄女的情况,他说:当时那真是雪中送炭啊。足见印象之深。
手术当天,八十六岁的老哥,早九时就来到医院,直至下午四时我从手术室出来,见血压、心脏都较正常才离开。出院是弟弟冒着大雨雇车来接我的。由于我亲人云集,住院期间,姐姐、妹妹、哥哥、弟弟、侄子、侄女、外甥女,看望的人,络绎不绝,几乎每天都有人来。令同室病友目不暇接,非常羡慕。甲鱼汤、乌鸡汤、清蒸活鱼、包子、饺子,直到吃腻,想吃青菜为止。至于水果、点心,各种补品,多到无处存放,只能分给护工、病友分享。外甥女,因为教学工作忙,不能常来,怕我手头钱不够受憋还留下钱让我使用。
出院后回到家里,身体恢复了不少,也觉得比医院舒服了许多。但由于术后不能爬楼,需请人背着上下楼,每次我给他五十元,如果要恢复三个月,那要多少个五十元呢,更何况找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想来想去,困在楼上,胸闷气短,心慌意乱,吃不下,睡不着,烦躁不安,惶惶不可终日,有再也住不下去且不能控制情绪的感觉。于是,侄子把我接到他家,可以坐电梯到有亭、台、楼、阁的院子里散步散心。侄子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对姑姑更是照顾有加,他花了不少时间,来医院安慰我,鼓励我。对我身体的恢复,起了积极的作用。几天后,弟弟又接到他家,早晚陪我到大学校园里遛弯,以转移情绪。之后,侄媳又陪我去中医医院看了专家门诊,果然药到病除,焦虑症立刻得到缓解。正在此时,单位组织去疗养一周,在找不到合适人选陪伴的情况下,嫂子毅然把已是高龄的老伴留在家里同我前去,他们两人早晚各通一次电话,以免互相牵挂。在这些日子里,我是一天一天数着过的,在此期间,生怕哥哥有点闪失,我将如何面对他的子女。直至疗养结束,嫂子回到家里,我才安下心来。表弟和弟媳,除几次到医院看我,还带了皮和馅儿到我家包馄钝,将一百个馄钝分十袋装在冰箱里,以备细水长流食用,想的可谓周到。
小姑子,虽已年近八十,自己也是病后初愈,但隔三差五,总要公务繁忙的儿子送她到医院来看我。出院后,见我情绪不高,又接我去他家,把最好的房子让给我,我不落忍住下去,她又许诺,要我带上保姆到她有电梯的房子去住,一月、两月、半年乃至一年都在所不惜。我犹豫搬家的困难,她一天甚至三次电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阐述搬去她家的好处。也难怪,五十年代我们就成为姑嫂关系。当时公公还在餐桌上送我一首唐诗新嫁娘‘三日入厨下,洗手做羹汤,谙知姑食性,先遣小姑尝’,寓意深刻,我领会了。其实我们关系一直很好,情同手足,倾心交流,互相关心,几十年如一日,从未间断,已远远超过一般的姑嫂关系。有一天我和她说:我何德何能,是我的人缘好还是你们可怜我,都对我这么好。说完,又把挂在嘴边的话,是‘亲情’说出来,等于自己立题自己找到了答案。
最后太原的弟弟、弟妹、两个外甥纷纷来电话,邀我去山西散心,因为那里温度要比北京低好几度呢。我和哥哥两人,由外甥陪伴,亲自开车采取半天休息,半天行路,让我们身体能够承受的办法,全程九百余公里,用了五个整天的时间,游览了山西的六个县的名胜古迹、著名景点,玩儿的尽兴,玩儿的痛快,玩儿的过瘾。说起这个外甥,和我的关系也较特殊,这孩子小时候,皮肤白晰,虎头虎脑,十分可爱。我曾有意要过来,未能如愿。凑巧的是,他考入北京大学,四年来,几乎每周都到我家,几周不来,我要派孩子去找,感情更深了一层。我和先生都非常喜欢他。有一张我带着我的两个女儿、侄女,她妈带着他在天安门的合照,很有纪念意义,可惜找不到了,非常遗憾。有一年,他从太原买了一件昂贵的鄂尔多斯羊绒衫,不远万里寄到美国。我穿着这件衣服参加朋友的聚会,女主人很内行,对我说:啊呀,您穿这么高级的羊绒衫啊。从此,我就把这件衣服当礼服穿了。每念及此,我总会联想很多很多。
接下来就是在弟弟家小休几日,弟妹变着法儿的为我们做山西面食吃。姊妹几人有机会重新相聚,回味无穷。也不免想起年轻时的一切一切。在这里,每天都能吃到从农民手里买的新鲜又甜又沙的西瓜。弥补了在北京因为楼高提不上去吃不到西瓜的空白。
回北京是另一个外甥给买的头等车厢,哥为此责怪外甥,为何如此大手大脚。外甥说:你们年纪大了,尽点孝心而已。花钱多,就是不一样,一进站就有人帮忙,车内宽松舒适,还能睡觉,有茶点供应,服务也很到位。本来动车就很快,不知不觉中,已到了北京,由侄子接送回家。到加拿大是从哥哥家还是侄子送到机场的。临行那天,因为我说过,爱吃北京的豆腐脑,早晨六时许,哥哥就为我买来油条、烧饼和豆腐脑。我为我的这句话罚老哥跑一趟,感到后悔。
总之,由于有这么多的人关心,到加拿大后,两种病都痊愈了。所以,非常感谢我的亲人们给了我用钱买不到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