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乡：反恐与大国博弈

11月13日巴黎恐袭发生，罗马教皇方济各叹为世界大战的碎片。12月2日美国加州圣贝纳迪诺恐袭，对世人造成的震撼和恐慌前所未有，其情势足以令右翼政治势力发起世界范围的宗教和种族的分离运动。从9.11 到巴黎恐袭以及圣贝纳迪诺枪击，恐袭情形有在世界其它地方扩散的可能（有说下个目标是日内瓦、芝加哥或多伦多），但根子还在中东问题上。两周前笔者行文，叹反恐前景难以乐观，因为中东问题纠缠着大国博弈，中东是个足以引发世界大战的热点之地。

 

中东ISIS伊斯兰国及其它恐怖组织，就其实力和地位远没有资格作为未来世界大战之一侧，那为什么欧美俄罗斯等世界大国却很难将之剿灭呢？美国是世界第一强权，控制中东的欲望十分强烈。西欧大国法英及德意志等，在中东有传统利益和现实索求。俄国欲伸张战略空间，在正面的乌克兰（如克里米亚）有进展但遭止，其右翼前苏联的波罗的海三国（立陶宛、拉托维亚及爱沙尼亚）已入北约暂无文章可做，当然欲在其左翼寻出路或构建安全屏障，出路就是黑海至地中海的通道，屏障就是欧亚大陆的中心中东地区，这是俄数个世纪的战略梦想。未来国际间的主要战略博弈在欧亚大陆，而中东地区正处于欧亚的中心。

 

叙利亚阿萨德政府有俄国支持，俄在叙有其唯一的海外军事基地（维接俄黑海与地中海之通道），俄力图通过支持打造伊朗伊拉克叙利亚黎巴嫩及也门或北非的什叶派之弧，来巩固和扩展其左翼的政治地缘。土耳其处欧亚交界，国内的伊斯兰逊尼派是多数，虽土国的教派色彩并非很突出，但土重温昔日奥斯曼帝国的梦想从未休止，即便从地缘政治的角度考量，它插手邻国叙利亚和伊拉克的事宜也可想象，这就是土为何组建和支持反叙政府的土库曼旅，以及最近又擅自重装出兵伊拉克的原因。逊尼派的ISIS和基地等其它团体为掌控伊斯兰中东，当然与形成中的什叶派之弧针锋相对，但这些逊尼派的组织之间又互相内斗得不可开交，加上并非教派纷争的民族矛盾（如库尔德等），使得该地区如同春秋战国。恐怖主义的定义，对该地区的众多团体包括叙政府大概基本都适用，当然最突出的是ISIS 及基地等。美国出兵伊拉克催生了ISIS，美国利用当地的类似组织反ISIS，当然效果不彰，当地各团体是既斗又联都欲成为一方角头并壮大，西欧诸大国的行为与美相似成为了局势中的另一极。应当支出，伊斯兰的各团体只是出于需要才接受大国的支助及受遣，在反对外来干涉和自立上又极为相似相通，这大概是他们作为穆斯林的共同点之一。

 

12月14日叙利亚各政治和武装派别的一百多名代表，在沙特首都达成与叙政府谈判的共识，要建立一个包含各派的多元政府（各派均有外国支持，叙几近被瓜分），并排除阿萨德及其党羽在过渡进程中担当任何角色。这岂能为阿萨德所接受？美国和欧盟一厢情愿欲剔除阿萨德，又怎么令俄罗斯接受？即便是各派在未来也难以相安无事。叙利亚问题暂时无解，纷争将一如既往，反恐应该还是变着样子进行另一循环。

 

12月2日发生在美国加州圣贝纳迪诺的恐怖袭击，其影响在某种意义上大大超越了9.11和巴黎恐袭。从9.11恐袭摧毁美国地标造成的影响，到巴黎直接随机屠杀平民，都有中东伊斯兰基地或ISIS的策划组织，而这次加州恐袭却无中东的组织和策划，乃独狼般的自觉自发的行为。这种人自为战的情形，足以令人感到日常生活环境里充满恐惧，也足以令右翼政党崛起（如法国反移民的极右党民族阵线在第一轮地方选举大幅领先），更足以令右翼政治势力掀起宗教及种族分离。这些标志性的恐袭，其根子均在中东问题的无解。常识上，以ISIS或基地的实力根本不是任何一个大国的对手，但令人费解的是大家都在努力反恐，为何却越反越恐呢？所以应该清晰的是，问题的实质相当程度在于各大国间的博弈停当与否，利益纷争或分配能否妥协。很大程度上，恐怖和反恐只是汹涌洋面上的水花，今昔发生的事均以此名由而已。除非ISIS 破除了民族国家的现行国际政治规则和状态，真的成就了大哈里发，否则中东的伊斯兰势力永无可能成为世界大战的一侧，而中东反倒有可能成为世界大战的触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