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间谍罪被关押于中国狱中：加国传教士Kevin Garratt

 

[大中报泊然报道] 当Garratt夫妇意识到自己已被中国当局当盯上时，已为时晚矣。

 

突遭逮捕

身为基督教援助人员的Garratt夫妇在30年前移居中国，于2008年迁居到紧邻朝鲜的中国东北边境城市丹东市，并在鸭绿江边开设了一家咖啡馆。在2014年8月的一天，Garratt夫妇应一个朋友的邀请前往当地一家餐馆，因为这个朋友想送女儿到加拿大留学，因此想向Garratt夫妇征求一些建议。

 

但是，在Kevin和Julia Garratt夫妇应约到达餐馆不久后，他们就被几个陌生人抓住并被送上不同的汽车离开。在突遭中国国家安全局逮捕后，Garratt夫妇便开始了一段漫长而不堪回首的地狱般生涯，Julia在被中方拘留半年后才获准保释，而Kevin 则因被控从事间谍活动而被中国当局监禁长达两年之久，直到今年9月才获释回到加拿大。随着加中两国开始商讨双边引渡条约，Garratt夫妇案又再度引起人们的关注。

 

在返回加国三个月后，Garratt夫妇向《环球邮报》详细描述了这段悲惨经历。在Garratt夫妇努力恢复正常生活的同时，他们也一直在探寻自己所经历的这场看似毫无意义的审讯究竟是何用意。

 

Kevin称，他和妻子是依靠信念挨过这段监狱生涯，他们相信上帝一直在注视着他们。

 

Garratt夫妇并未因为自己的遭遇而对中国怀恨在心似乎有些出人意料。在Julia试图总结这个先是给予他们很多，然后又几乎夺走一切的国家带给她的感受时，她说了这样一句话：“前28年我心存感激，最后两年则是地狱。”

 

回想起两年前突然被陌生人抓走的那个夜晚，Julia至今仍心有余悸，当时她和丈夫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抓他们。

 

Julia一开始以为是遭遇了暴徒，但她不知道对方是来自朝鲜还是中国，于是她喊道“你们肯定抓错人了！”但对方却称“没错，抓的就是你！”

 

在中国各地从事慈善工作多年后，Garratt夫妇于2008年5月迁居到紧邻朝鲜的中国东北边境城市丹东市，一边继续开展对朝鲜的援助项目，一边经营着他们的咖啡馆。与此同时，他们还应中国政府的邀请为当地孤儿院修建了浴室，帮助抗洪救灾，并在一所残疾人学校里重建了基础设施。

 

Garratt夫妇在鸭绿江边开设的咖啡馆一直深受学生和外国记者的欢迎，一些希望通过曾多次入境朝鲜的Garratt夫妇对这个国家加以了解的当地外交官也常常会光顾这个咖啡馆。但Garratt夫妇后来在接受中国当局审讯时才获知曾有一名美国军事人员到过他们的咖啡馆。

 

在此期间，加国时任外交部长贝尔德（John Baird）曾要求与Garratt夫妇会面。在2009年，加国间谍机构加拿大安全情报局(Canadian Security Intelligence Service)联系了Garratt夫妇，以确保他们在援助工作中不会出现任何违规行为。（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没有。）Julia现在回头想想，可能正是因为加国外交部门和安全机构对他们倍加关注，才导致中国当局盯上了他们。

 

此外，Garratt夫妇并不知道另一场外交大戏正在登场，当时美国正寻求将居住在温哥华的华裔千万富翁苏宾从加拿大引渡至美国受审，苏宾被控参与谋划窃取美国军事机密数据。而后来的一些外交对话亦强烈表明Garratt夫妇被捕是中国政府在以牙还牙进行报复。

 

Garratt夫妇在北京聘请的美国律师James Zimmerman亦表示苏宾案才是关键，他认为后来发生的这一切都是源于苏宾案。

 

炼狱历程

但是，Julia在被带到中国当地警察局接受询问时却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在被告知自己被怀疑从事间谍活动后，Julia感到震惊不已。

 

Julia称，当时中国国安人员要求她交出除衣服以外的所有私人物品，包括戒指、手机、电脑以及其教学用品等。而她的丈夫仍被关在另一个房间里。据Julia回忆，他们当时所处的建筑一片漆黑，位于距离丹东市大约一个小时车程的偏远乡郊。

 

在交出所有私人物品后，身上仅剩连衣裙和高跟鞋的Julia被关进了一个房间，在接下来的六个月时间里，她一直呆在这个小房间里，并且门口还有两名女警卫把守。

 

Julia称，在那段日子里她时常落泪，并且常常会想自己和丈夫会不会被处死。

 

与此同时，Kevin被带到了他和妻子在丹东居住的公寓里。Kevin称，当时他被几个陌生人带上一辆没有任何标志的汽车，对方还称“你就把我们当FBI吧。”

 

Kevin回忆称，调查人员对其公寓进行了搜查，并就盐罐和蜂蜜瓶等日用品进行了询问，而在接下来的两年监狱生涯里，这一幕仍常常浮现在Kevin眼前。

 

在当天晚上，Kevin亦被带到妻子所在的那栋偏远建筑里。但是在之后几个月里，警卫一直拒绝向Kevin透露Julia的下落，虽然Kevin也怀疑妻子就在同一栋建筑里，但却因为没有确定消息而一直心感不安。

 

在接下来的六个月时间里，他们唯一外出的机会是偶尔单独前往丹东市会见领事官员，除此之外他们没有见过其他人。相关协议阻止领事官员与他们谈论案件详情，而Garratt夫妇也没有办法联系他们的亲属，他们的儿子是在看到中国的新闻后才知道父母被拘捕。

 

最终，Julia在被中方拘留半年后终于获准保释，但她仍需遵守每周与中国当局官员会面一次以及其他限制条件，她还被告知这种安排已是“莫大的恩惠”。但实际上，Julia却因此陷入了莫大的恐惧，她因为害怕整天呆在公寓里不敢出门，也无法正常工作，只能依靠当地的一些朋友为她提供食物。

 

但相比之下，Kevin的命运显然更糟糕。在妻子获释后，他被转到另一间小囚室里和另外十几名囚犯待在一起，所有囚犯的简易床都紧紧挨在一起，并且囚室24小时都有灯光。在这些囚犯中有吸毒者，还有被控谋杀的嫌犯。

 

不久后，Kevin就注意到有些囚犯身穿明黄色背心，在他询问这些背心是什么意思后，他被告知这些都是等待行刑的囚犯。而其他一些身穿紫色背心的囚犯则是艾滋病患者。

 

尽管Kevin在狱中从未参与过暴力打架斗殴，但他却目睹过这种情况。有一次在几个狱友大打出手后，其中一名参与者躲到了Kevin旁边，他还为对方提供了食物。

 

相比之下，其他一些狱友更容易相处，而Kevin在与他们相处的过程中也得以一窥中国司法系统残酷无情的一面。比如在Kevin结识的狱友中有一位被控无证出售医疗设备的医生，而他根本就不知道需要办许可证；还有一名年轻人则是因为在NBA比赛中赌球而锒铛入狱。在Kevin的狱友中甚至还有一名前高级警官，其曾是当地缉毒小队的负责人，但却因为被控自己制造毒品而入狱。

 

此外，Kevin所在监狱的狱警也常常反复无常，有时候他们会突然执行一些奇怪的规则，比如禁止穿红袜子。另外，所有囚犯在每晚7点都会聚集在囚室里通过电视观看国家新闻。

 

但在其他时候，一些狱警也会做点小小的善事，比如给Kevin带来家人的照片。据Kevin称，其他囚犯也很喜欢看这些照片，因为这可以让他们重温美好的家庭生活。

 

此外，Kevin在狱中还得到许多其他囚犯没有的优待，Garratt夫妇认为这是因为当地安全官员默认这起案件性质特殊，因此才会对Kevin另眼相待。

 

在Garratt夫妇仍一起坐监时，当地安全官员曾安排他们和儿子共进圣诞晚餐。在第二年，负责此案的一名调查人员曾带Julia前往当地市场为丈夫选购圣诞礼物，最终Julia购买了牛肉干和金箔装饰物。

 

Kevin享受的其他一些特权还包括去理发店理发，和住进监狱的医疗区等，在医疗区每个囚室的囚犯数量要少一半，并且犯人无需整天工作。（Kevin在被囚期间曾出现心律不齐以及其他一些心脏疾病。）

 

终得团圆

在今年4月20日，Kevin接受了仓促审讯，期间他甚至都来不及和律师进行交谈，在这之后他又苦苦等待了近五个月。最终，中国一家法院在9月13日突然传唤他到法庭听判，期间法官宣读了长达八页的判决书，虽然Kevin听得一知半解，但一名领事官员告诉他判决书的重点词是“驱逐出境”，虽然他被判两项间谍罪名成立，但他终于可以回家了。

 

中国政府在Garratt夫妇案上作出让步似乎要归功于特鲁多总理的外交努力，因为他在今年9月初正式访华时曾就这一案件和中国领导人进行交涉。

 

Kevin在9月15日回到加拿大，特鲁多还专门打电话向他表示了祝贺。但是，Kevin是在向中国当局缴纳了近$2万元间谍罪罚款，以及大约$9,000元不明费用后，才获准离开中国。此外，中国政府还没收了Garratt夫妇在丹东的物业以及近$4万元个人储蓄。

 

Garratt夫妇很高兴能够重获自由，尤其是能与四个子女再次相聚，但是他们也面临着艰难的前行道路，因为他们已经在中国生活了30年，并且已经习惯了那里的生活。目前，他们正在家人、朋友以及教会社区的帮助下重建新生活。

 

Kevin称，他和妻子现在只想多赚一点钱，然后能买汽车和房子，他们显然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才能过上舒适的生活。

 

但即便如此，笃信基督教的Garratt夫妇仍在设法从这段痛苦遭遇中找到一丝希望，并期望通过他们充满虐待和不公的经历去帮助其他面临同样处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