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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笼罩和手忙脚乱的三天:加拿大蒙特利尔长期护理中心的护士日记

Three days of death and disorder: A Montreal orderly’s diary from a nursing home’s coronavirus outbreak
来源: 大中报 梁楚怡



(大中报/096.ca讯)加拿大环球邮报日前发表了一位护理员Terrie Laplante-Beauchamp的日记。Terrie Laplante-Beauchamp 在魁北克省蒙特利尔市战斗在COVID-19疫情的第一线。现在被隔离在家里等待病毒检测结果,看她是否被感染。这是她在LaSalle长期护理中心看到的,那里至少有26名居民死亡。

老年人首当其冲受到COVID-19疫情的影响,特别是那些居住在养老院或长期护理中心的人。加拿大首个死于这种疾病是在北温哥华的Lynn Valley护理中心,目前这个护理中心已有18名居民死亡。像安省多伦多北150公里的Bobcaygeon小镇的Pinecrest养老院(有29人死亡)或魁北克省Dorval的Résidence Herron(有31人死亡)这样的中心,已经成为疫情造成的死亡人数的最严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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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在蒙特利尔LaSalle 护理中心爆发,截至周二,该中心已有77名老年居民感染,26人死亡。

Terrie Laplante-Beauchamp目睹了袭击LaSalle护理中心的风暴。现年32岁的她是蒙特利尔大学微生物学和免疫学硕士生,10年前曾作为一名护理员接受培训和工作。在此次疫情爆发期间,她自愿再次以护理员的身份提供帮助。

以下是她4月3日至4月5日在LaSalle工作三天的日记。几天后,她发烧了,不得不做病毒检测,看是否有可能接触到新冠病毒。周二晚上,她接到一个电话,告诉她医院丢失了她的化验样本。她又连夜去提供拭子做检测。如果结果是阴性,她愿意再次提供尽可能多的帮助直到危机结束。

第一天
我在下午3:30开始我的第一个轮班,没有培训或指导课程。当我出现在护理中心时,那里的协调员似乎很困惑。

然后我意识到我被分配到了COVID-19阳性病区。我是新来的,然而我却被派到需要经验丰富的地方。协调员没有给我任何卫生指示或个人防护装备。我请他给我提供一个N95口罩,但他说他做不到。

在我护理的病区,我们有3名护理员照看35名病人,其中21名COVID-19检测呈阳性。我们三个人中最有经验的一个做了一段时间的兼职。另一个是前一天开始的,她非常焦虑,因为她也不熟悉流程,她刚被调到这一层。在轮班期间,我看到她在护理值班室流泪。

在我第一个轮班开始时,没有护理会议。我们不知道病人的日常生活规律,也不知道他们的行走能力和自理能力。我们没有得到任何指示。



所以我们从更有经验的护理员那里得到一些线索。在右边的过道上有11个COVID-19感染病人的房间被一张塑料布“隔开”。在左边的过道上有24个房间,其中有5个COVID-19阳性的居民。他们的房间不在一起,而是分散在未受感染的居民中。

在进入有受感染病人的房间之前,我们应该穿上隔离服、手套、口罩和面罩。当我们离开时,我们必须扔掉隔离服、口罩和手套,并消毒双手。

更有经验的护理员告诫我要遵循这些步骤。我对她说我这知道这是必须做到,但她说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

她在工作中休息了几次,没告诉我们就消失了几次。在这个护理中心里,她因应对疫情而不知所措,似乎失去了人性。她几乎不和病人说话,缺乏分寸而且很少表现出同情心。她会故意让求助铃响一会儿,而且每次请求帮助时都会发火,因为她再也受不了了。

居民晚饭后,我坐在厨房里休息几分钟。A女士,一个患有轻度痴呆症的病人来看我。“你看起来真的很累。我注意到你还没吃晚饭,你应该吃点东西,”她说。

她在吃饭的时候和我呆在一起,告诉我一些她的生活,然后谈论她对疫情流行的担忧。她告诉我她厌倦了被关在房间里,想尽快“离开”。

轮班结束后,我回家小睡一晚,因为第二天同一病区的还有两个轮班(早上7:30到晚上11:30)都在等着我。



第二天
当我到了病区上,我注意到护士们似乎很担心。有人告诉我,在今天必须工作的五个护理员中,他们只能找到我。协调员将不得不从其他楼层重新指派护理员。

居民们对他们日常生活中发生的一切剧变感到不耐烦和不安,并与我分享他们的沮丧。

该中心最年轻的居民B女士告诉我,她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洗过澡了,她的床也没换过。我们只洗她的脸,腋窝和私密部位。所有其他居民都处于同样的困境。

87岁的S女士不停地说她多么想死,多么厌倦孤独和禁闭,失去自主权是多么让她发疯,她觉得没有理由活下去。

她哭着要求大大的拥抱,即使这种哭喊让我心碎,但我不能冒险。我跪在她的轮椅前,抓住她的手,试着安慰她,告诉她我会帮助她度过难关,如果她需要什么,她可以按求助铃。她非常感谢我。

其他几个病人严重抑郁,怀有负面的思想。他们告诉我他们想死,平静地死去,因为他们再也受不了了。

一些病人断然拒绝进食。那些需要每天步行或在帮助下起床上厕所的人,只能让躺在床上而且必须穿尿布。因为护理人员的时间不够,在吃饭时有护理需求的病人往往不能独立吃完饭。大多数病人脱水是因为护理员在轮班期间很少或根本没有时间分发水或果汁。居民头发油腻,指甲又脏又长,衣服脏了也只能重复穿着。口腔完全无法清洁。他们的房间没有打扫,到处都是果蝇。种种迹象表明这里被严重忽视了。

H先生的情况很糟。他的电视机坏了导致没什么东西可以打发他的时间。他没有电话,没有收音机,没有书。他开始自暴自弃,不再洗澡,不再刮胡子。他告诉我:“这一切没有什么意义”。

在护理值班室,电话响个不停。那些房间里没有配电话的病人家属非常焦虑病人的最新状态。护士告诉我不要接电话,因为它永远不会结束,根本没有时间顾及这些家属的情绪。我不敢想象那些没有亲人消息的家属会变得多么的焦虑。我还是接了几个电话。

其中一个电话是N女士的女儿打来的。N女士的COVID-19检测呈阳性,她女儿问我有什么消息。不幸的是她身体不好,生命垂危。另一家属打电话告诉我他的母亲,也感染了病毒,因为病人行动不便,而且不能举起电话。我帮助了她以便她能和家人交流。

F女士的家属们都出现在她房间的窗户外,因为她是阳性患者,所以我们不能为他们打开窗户。家属们在昏迷的母亲面前无能为力。我看到他们眼中的忧虑使我心都碎了。不幸的是F女士当晚就死了。

在我上夜班的时候,我的病区有两个受感染的病人死了。他们的家属都伤心欲绝因为他们不能在病人临终前陪护在床前,而任由病人孤独的死去。

新护士的到来会导致无意中忽视了一些居民的特殊护理要求。V女士正处于肌营养不良的晚期,需要全程看护。护士仅把包括止痛药在内的药物放在床头柜上,而忽视帮她服用。在我最后一轮检查中,我发现V女士非常痛苦。但她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她说她了解情况且不怪我们。她知道我们因缺乏人手不知所措而且我们正在尽力。



在白班期间,我看到被分配给受感染居民的护理员穿着脏兮兮的个人防护装备在走廊里来回走动。他们只保护自己,但不管其他人死活。他们被告知如果进入两个走廊中无论阳性或阴性患者的房间,那都不要取下他们的装备。

晚上10点左右,另外两名护理员决定比排班表提前下班。所以直到我需要一直和病人单独呆到晚上11:30。只要求救铃响起我必须在阳性和阴性患者的房间之间走动。

我午夜左右到家,爬楼梯去公寓非常困难。我筋疲力尽,同时我又对这个中心形同虚设的疫情处理措施感到非常焦虑。

第三天
只睡了几个小时,我就在早上7:30开始第二次两个轮班。三个护理员失踪了。

病人并没有得到他们所需要的所有帮助,因为我们大多数人都是新来的,所以我们没有经验且行动缓慢。

疫情的影响对我打击很大。今天是P女士的生日,但她不能和她爱的人一起庆祝。她的女儿出现在病房窗口,拿着一个大牌子祝她生日快乐,但P女士坐在轮椅上,几乎看不见她。她和女儿通电话时两人都哭了。

H女士的女儿在雨中站在窗前,正试图鼓励她吃饭。在过去的几周里,她母亲多次拒绝进食。她处于半昏迷状态 ,吃得很少。我们把她的床转向窗户,但她对女儿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

O女士在疫情开始时就被转移过来了,除了一双袜子外,没有任何个人物品。她COVID-19检测呈阳性,患有痴呆症。她穿着脏袜子,不停地试图从病区逃跑。她喊着“救救我,我不想死,我想回家,请救救我。”痴呆症患者常常认为我们故意忽视他们。



另一个受感染的病人正试图离开隔离区,我必须告诉他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当他转过身来时,我注意到他的长袍上沾满了血。被关在房间里的病人除了躺下没有别的事可做,许多人还得了褥疮。

让病人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使他们无法得到每天所需的最少运动量。结果,大多数人在失去自由权的过程中整天无所事事,只在自己的房间里独处和任由自己消沉。

中午时分,我试图寻找当天的协调人,因为我感觉不舒服。我有潮热,汗水顺着我的额头流下来,刺痛了我的眼睛,我走路有困难,我疲惫不堪,我的背疼得厉害。但我找不到她。剩下的时间我会再找她几次。然后护士告诉我协调员几个小时前就走了。因此,现在似乎没有人负责这个中心,而根据制度任何时候都应该有人负责。我们这时候只能靠自己了。

就在那一刻,我意识到了这种情况的严重性。据我所知,该中心COVID-19阳性病例的大幅增加是由于没有遵守卫生指引的员工造成的。没有缓解传播的机制,员工没有得到适当的保护而且微薄的收入不足以让他们冒着风险前来工作。

有些员工利用管理层漏洞,或不通知就休假,或无法招架工作量就多次休息。他们害怕感染病毒,害怕把病毒传播给他们的亲人和孩子。他们看到他们的患者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我不责怪他们,他们需要得到安慰,需要得到管理层充分的保护和指导。

该中心对COVID-19危机的处理有多个漏洞,而这本应在几周前消除。首先,避免在楼层或病区之间安排员工互相走动。同样,把阳性患者集中隔离,也可能会降低病毒传播的风险。在每个轮班开始时重申隔离指示,将其张贴在中心,并提供足够的个人防护设备,将大大使护理人员放心。向病人提供一条电话线,分发书籍或其他休闲材料,可以大大减少居民的孤独感和被遗弃的感觉。



我向医护人员,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尽最大努力的护理人员致敬。我也向居民们致敬,他们对工作人员表现出深刻的理解和同情心,当我们的士气低落时,他们经常让我们振作起来。

尾声
环球邮报要求负责LaSalle 护理中心的当地卫生管理部门CIUSSS对Laplante-Beauchamp 的日记作出回应。

CIUSSS 并没有直接回应日记中的所见所闻,但详细介绍了Laplante-Beuchamp在LaSalle工作四天后,即4月9日之后该中心所采取的一些步骤。

CIUSSS在一份声明中称4月9日对该中心进行了检查,并向员工提供了个人防护设备,张贴了疫情指南,确认阳性患者已被转移到一个单独的区域。

该声明还表示在4月11日的检查已证明护理水平大大提升。

该声明的最后CIUSSS决心会不遗余力地采取卫生和社会服务部以及公共卫生部建议的所有预防措施,以确保患者和员工的健康和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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